“早上好两位,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清晨的薄雾还没完全散去,海息港的七号泊位栈桥前,穿着深蓝船长服的亚伯纳西·海德尔先生摘下船长帽致意,随后亲自上前帮两位登船的客人提起行李登上甲板。
“早上好,海德尔先生。”
“哈欠……你好。”
穗砂和缇儿分别问候了船长,穗砂的手里还提着一个略陈旧的皮质行李箱——里面是用软质皮革和凹槽固定的一支支装满药剂的试管,正是海德尔订购的药剂。
“我也没想到洛朗先生说的朋友是海德尔先生。”
将药剂交给等候在一旁的船医后,穗砂松了口气。
虽然箱子里做了防冲撞缓冲,但毕竟本体是脆弱的玻璃试管,以现在的玻璃工艺还没法在保持厚度的情况下维持强度,稍微磕碰都有可能碎裂。
“最后一次出海还能和你们一起,我的运气真是不错。”
亚伯纳西爽朗地笑着,回头看见缇儿正站在主桅杆前仰头望着上面的旗帜,挥了挥手高声提醒:“小姑娘,站远点,当心扬帆的时候被绳子砸到。”
其余的水手们在甲板上忙碌着为起航做最后的准备,时不时还是会投来好奇的视线。
“喂……那两个是船长的客人吗?”
“好年轻,我靠,船长老当益壮啊,难道前两天去找的女人就是……”
“你们是白痴吗?以前她们有来船上送过药剂,是药剂师!而且金头发那个是男的!”
“诶?男的?但其实长得也挺好看吧?我感觉也不是不行……”
“喂喂你别恶心我……等等,我记得你小子从来没去找过姑娘,你丫不会是……离我远点!”
“咳!开玩笑而已,你不会当真了吧?不过她们也未免太年轻了点吧?呃,我是说和船长站一起像是爷孙辈的。”
……
水手们的议论并没有刻意控制音量,站在船头的穗砂和亚伯纳西也能听到一些,老船长的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掏出衣服内袋里装着的烟斗就朝舱室门边的几个水手甩过去:
“滚去干活!十分钟内没做好起航准备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我跟在船后面游去教廷!”
“是啦船长!”
一群毛头小子一哄而散,亚伯纳西则朝着最后接住了自己烟斗的那人补充了一句:“钱德勒!给我把烟斗洗干净!”
“这群小王八蛋,说话不过脑子。”
因为大声说话被口水呛到轻轻咳嗽了两声,亚伯纳西摇摇头,无奈叹了口气,“我先带你们去房间。”
“晨曦之风”是一条建造于二十年前的三桅中型帆船,理论上已经到了报废边缘,年纪甚至比一些水手都大。
因为使用的是旧设计,对于船员的舒适性并没有考虑太多,其中大部分的空间都用于存放货物和航行需要的物资,剩下还有类似测绘室和厨房这样的工作区,真正可以居住的空间少之又少。
考虑到这样的条件,穗砂走进那个虽然不大但是有一张床铺、桌板和储物柜的舱室里时属实有点意外。
此外舱壁上还有一扇小小的圆形舷窗,透过厚实的双层玻璃能看到下方的海面,这样的居住环境在晨曦之风上已经能称得上是顶级了。
“柜子里面有可以更换的床单,每天的饭点会有人把吃的送过来,再下一层是货舱还有那群臭小子干活的地方,虽然没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但你们刚才也看到了,都是些没礼貌的家伙。”
船长打开舷窗让外面湿润的海风吹进来稍微驱散了房间里沉闷的空气,随手放下两人的行李。
“船费的话,洛朗已经和我提过了,我会从药剂的尾款里扣掉,剩下的部分稍晚时候会送过来。”
“哦哦,谢谢。”
有洛朗的保证和以前多次交易积累的信用,穗砂并不太担心亚伯纳西坑她们。
“呵呵,好说,除此之外也没什么需要注意的了,享受你们的旅行吧。如果还有别的事情可以随时来船长室找我,我先去盯着那群小子们干活了。”
礼貌地跟老船长道别,穗砂回头的时候却发现魔女小姐已经趴在了床铺上,脸朝下埋在被子里,抱着松软的枕头状似假寐。
“喂喂,咱们的东西还没整理好呢,怎么直接就睡上了?”
穗砂走过去拽了一下缇儿的衣袖试图将她拉起来,可魔女小姐却像打瞌睡的猫一样翻了个身灵活地躲开:“可是我好困……今天早上起得太早了,让我睡一会儿嘛穗砂。”
“等一会儿,你先把自己的行李检查一下,你的东西都是我收拾的,万一漏了什么我们可没法掉头再回来。”
穗砂语重心长地提醒。
“我相信穗砂,肯定不会有漏的。”
缇儿发出闷闷的声音。
“你只是想睡觉才这么说的吧?”
“那……穗砂要和我一起睡吗?”
床上的魔女小姐忽然半睁开眼睛,露出慵懒的笑容望向穗砂。
以穗砂对缇儿的了解,主动引诱这种事情她是大概率干不出来的,但反而是这种不经意之间会流露出令人心动的媚态。
“不睡……啊,真是的!至少把外套脱了吧?”
穗砂一用力,缇儿就相当配合地在床上滚了一圈,丝滑地将那件淡紫色的斗篷脱了下来,只穿着裤裙和内里的白色衬衣入睡。
“嘿嘿,晚安……”
得偿所愿的魔女小姐重新抱紧了怀里的枕头,一条修长笔直的腿直接压在上面,也不知道这种姿势怎么能睡着。
不过也的确辛苦她了。
为了赶在晨曦之风号起航前出发,必须把之前所有的药剂订单完成,这两天不管是缇儿还是穗砂都直接进入爆肝模式——而穗砂受限于能力只能做些辅助工作,大部分的工作还是得靠缇儿亲自完成。
结果就是缇儿忙到天边泛白才小睡了一会,而天亮才没多久就得出发赶往港口,自然是疲倦不堪。
好在订单是完成了。
摸了摸贴身存放的钱夹,穗砂感到些许安心。
出门在外自然是少不了花钱,而在把货款都结清以后,穗砂也终于对现在的经济状况有了些概念。
然后穗砂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