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三确认面前的建筑就是圣廷的新建车站后，穗砂长出一口气。
为了找到这座试验性车站，两个人几乎腿着穿过了半座城市，差点没把腿走断，要不是找到一半的时候有好心人指了路告诉她们可以乘城里的轨道车怕是得走到晚上去。
“奇怪的味道……”
缇儿略微皱了皱眉，苦着脸对穗砂说。
空气之中确实弥漫着一股奇特的气味，像是某种东西燃烧过后的残余，但又和先前城里燃煤轨道车散发的煤烟味有区别。
“应该就是原初燃素的气味吧。听说我们要乘的火车也是用那种东西做燃料的。”
车站相比于之前路过圣所区和工业区见到的那些或宏伟神圣或粗犷豪放的建筑风格反而显得平平无奇。
灰色的宽大房顶下是检票口和候车厅，内部倒是简约而整齐，几排木制的长椅和一些供摆放物品的展示架以及公告栏都是崭新的，大理石地板更是光滑得能倒映出女孩的裙底。
——虽然除了穗砂和缇儿外没有女孩。
别说是女孩了，连一个人都没有。
未免太冷清了点吧？穗砂有点疑惑。
虽说这条试验性的铁路因为穿越精灵领域听起来有点可怕，但毕竟是由教廷主持的项目，安全还是有保障的，即使消息还没传出去，在圣廷内应该也有不少人会慕名而来才对。
难道来得不是时候？
考虑到站台上空空如也，说不定是那列火车已经出发了。
要真是这样可太倒霉了，在圣廷这地方停留得越久，缇儿的魔女身份被发现的可能性就越大。
穗砂提着巨大的行李箱来到售票窗口前。
三个售票窗关闭了两个，仅剩的一个窗口里一名女性售票员正向后靠着椅背呼呼大睡，属于铁道系统员工的蓝灰色大檐帽半遮着脸。
“那个，你好？”
窗口的柜台前放着一个按铃，穗砂试着拍了一下，发出一阵清脆的铃声。
“呜啊啊啊！站长！我没有睡觉！”
售票员像是触电了一样猛地惊醒，直接弹了起来。
看清了面前只是一名少女后她才松了口气，弯腰捡起刚才惊醒时掉在地上的帽子抱怨道：“客人您不要突然吓人啊，惊吓对心脏不好的。”
明明是你自己在上班时间摸鱼吧？穗砂扯了扯嘴角。
“请问，这里是那趟试运行列车的始发站吧？”
“是的，欢迎光临‘先驱’号的列车始发站，要了解详细信息可以在进门右手边的架子上拿取图册……不过要退票的话我这里没有权限哦。”
售票员小姐一边从怀里掏出一面手镜整理因为打瞌睡有些散乱的发丝一边心不在焉地说。
“你不是售票员吗？为什么会觉得我来这里是要退票的啊。”
穗砂指了指一旁的站台，有点不爽地说，“我想搭这趟班列，最早的那一班是什么时候？”
附近似乎也没有公开的时刻表，就连大厅内唯一的
“真的非常抱歉，因为资金调度的问题的确没办法很快退款，如果有意见可以致信执律庭和教皇厅，我的同事会以最快速度……诶？不是来退款的？买票？真的假的？”
售票员小姐像是跑设定程序的机器人一样背诵着大概是某种应对退票客人标准的辞令模板，片刻后才回过神来，震惊得手镜都放下了，不可思议地望着穗砂。
“当然是真的……等等，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这个嘛……”售票员小姐有点尴尬地笑笑，有点不知该如何回应。
先驱号列车最近的确出了些状况，但作为这条线路的员工去跟客人说三道四好像又有点自砸饭碗的意思。
穗砂看着她的反应也有点纳闷，这意思是果然发生了什么吗？
“所以……出什么事了？”
“抱歉，具体情况我也不太了解……”
售票员小姐心虚地偏开了视线。
“好吧，那这条路线还在运行吗？”
“诶？呃，还在。”
“能安全抵达目的地吗？”
“应该也没问题，之前已经发过几次车，都是顺利返回的。”
“那就行，我要两张票，最近的一班。”
穗砂放心了点，开始从口袋里掏钱包。
“啊？真的？您不再考虑下？”售票员愣了一下，万万没想到穗砂直接就做决定了。
先驱号的确出了些微妙的状况，再加上之前乘客传出去的流言让不少原本预订了乘坐的客人都退却了，这段时间大量的退票要求更是把运营部门折腾得够呛，这么果断要买票的客人简直是珍稀动物。
“我没必要骗你吧？”
穗砂也有点无奈。换别的地方她可能还会犹豫一下，但在圣廷她是真的不想过多停留。
要是换别的交通工具路上消耗的时间可能得翻好几倍，而且之前的班次都顺利抵达的话应该也没大问题。
就算真有像是影傀袭击一类的问题，有缇儿小姐这个超能打的魔女在安全还是有保证的。
“好吧……两张票是吗？”
售票员小姐低下头从抽屉里取出两张做工颇为精致的车票推出窗口。
厚实的硬纸质地，表面似乎做过防水处理，仿佛覆盖了一层透明薄膜，捏起来相当有质感，金边装饰框内用花体字印刷了列车的部分信息。
先驱号，始发站圣廷，终点站是斯塔莱亚西部城市锡凯尔，发车时间十一月十一日的早上八点……后天吗？
穗砂松了口气，还挺早的，幸好不用在圣廷待太久。
“单程票价格是一万九千艾什，两张三万八千艾什，支持现金和支票付款，或者有圣亚斯兰银行的担保信物也可以。”
售票员小姐接着说。
“一万……夺少？！”
穗砂瞳孔地震，掏钱包的手直接僵住。
请原谅没见过世面的穗砂吧，她认知中的火车还停留在流浪时期偷偷扒过的货车或者只有穷人坐的闷罐车，票价根据里程不同普遍在十几到几十艾什的区间，五位数的票价实在是超出她的理解了。
“客人？”
售票员小姐有点疑惑地看向忽然凝固在原地的穗砂，这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穗砂身上的衣服是乡下平民常穿的样式。
应该是买不起的吧？我懂，我懂。
售票员小姐深以为然，她也只是圣廷的平民家庭出身，很理解穗砂此时的心情。
一万九都够全家每天好吃好喝过几个月了，不是有钱人谁会拿来坐火车啊！
而且这样也好，之前出了状况后站长和列车长都被一个不知道是什么部门的大人物下了封口令，然后“严禁擅自提及和交流先驱号在精灵领域里运行经过”的命令就一级一级传到了她这里。
尽管不清楚具体情况，但售票员小姐还是本能地觉得有点危险。穗砂看起来年纪不大，能不接触未知风险也挺好的。
但就在她松了口气准备把车票收起来的时候，穗砂却一把按住了车票。
“等会，我没说不买啊。”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穗砂的手指死死扣着钱夹，表情看起来还是一万个不情愿，抱着最后一丝指望多问了一句：
“那个，没有二等座之类便宜一点的票或者折扣吗？”
“非常抱歉客人，先驱号的所有车厢都是按照顶级豪华列车标准建造，没有座位档次的分别……”
售票员小姐的神情透露出一丝尴尬。
三万八啊，五年加起来才攒了十几万，出门几天才坐个火车就没了四分之一，钱这么不经花的吗？
穗砂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过随身的钱夹里加上海德尔船长的尾款也只有四千多艾什的现金，剩下的都由海角一号的洛朗先生帮忙以穗砂的名义存进了温特伍德银行，就算想买也没法马上买下来。
最后还是由缇儿在车站里等着，穗砂跑了一趟附近的银行专程取了一笔钱出来才买下了两张车票。
带着缇儿走出车站时，穗砂抬头看了一眼周围高大整洁的房屋和宽阔明净的街道，忍不住再次感叹一声钱真特么难挣，什么叫挣钱如锱铢花钱如泥沙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