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车长出来见我们！”
“没错，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退票！这地方待不下去了，谁爱坐谁坐！”
发车第四天，早晨，穗砂是被走道上嘈杂的抗议声吵醒的。
洗漱完毕探头到包厢外，穗砂看到了不少乘客散布在每一节车厢的走道上，你一言我一语地声讨着先驱号的列车组，值岗的列车员几乎都被几个乘客同时包围着。
呃，自己又错过了什么吗？
穗砂有种和世界脱节的错位感，再回头看看包厢里缇儿才睡眼惺忪地用双臂支着身体坐起来，而莉亚娜甚至还在深睡，反差感更加明显了。
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故吗？但为什么到现在才开始抗议？
瞎猜也猜不明白，穗砂叮嘱缇儿锁上了门后离开了包厢。
往列车前部走了一小段，穗砂忽然看到了昨天被拜伦闯进包厢打断了“传播福音”的牧师先生。
和昨天比起来他显得更加狼狈了，不仅身上的衣服散乱，额头、松开的领口和手臂露出的皮肤都缠绕着一层绷带，看起来就像是恐怖故事里会出现的木乃伊，也不知道遭了什么罪。
他的模样看起来异常愤怒，比昨天面对拜伦的时候还生气了好几倍，以至于被他质问的那名列车员都只能哭丧着脸一个劲地道歉。
列车员们也只是普通人，自然不敢得罪车上那些尊贵的客人，不管是打是骂也只能忍着当受气包了。
“你告诉我这不是你们列车的问题？我差点死在自己的浴室里！”
而在他抱怨的时候，旁边的走道上两个同样穿着列车员制服的人抬着担架急匆匆地经过……担架？
穗砂侧身让出位置让他们经过，也看清了担架上躺着一位风韵犹存的贵妇——只是她正紧闭双眼脸色苍白，看起来状态非常糟糕。
再仔细观察，穗砂发现不少人的身上都有着各式各样的伤，虽然大多是些淤青擦挂的轻伤，但这么多人同时受伤也难怪如此不满了。
尽管好奇原因，穗砂还是没有随便找个人就问，首先她有点社恐，其次她也不觉得一群愤怒的乘客有心情回答自己的问题。
所以穗砂还是按照原本的想法来到了餐车。
明明是早餐时间，但这里却没有多少人。
不过先驱号发车以来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餐车冷清反而变成正常情况就是了。
好在至少有一个服务生没有被愤怒的乘客们堵住，还能让穗砂点上三份可颂面包搭配咖啡和香肠的早餐。
而且……
“你还在啊，露娜海姆小姐。”
穗砂朝餐厅角落里除了自己和服务生外唯一的客人打招呼，“作为警察，车上这么混乱的情况下还在这里喝咖啡没问题吗？”
见过几次之后，穗砂觉得自己已经能和瑟琳娜调侃几句了。
“我是特别执行官，不算普通警察，所以这种事情不在我的职权范围内哦。”
瑟琳娜挑眉，喝着咖啡解释。
“所以说，发生什么事了？”
“原来你不知道，不过是好事，你的运气不错，至少没受伤。”
瑟琳娜打开桌上的方糖盒子，用镊子又夹起一块扔进咖啡杯里搅拌，“简单来说，车上发生了一些异常状况，有人受伤了。”
“和之前一样？”
“如果只是那样还好了。”
瑟琳娜叹气，“按照乘客的描述，发生的事故大概包括洗澡的时候忽然被大量钢针袭击，靠着窗户的时候半个身子掉到外面差点摔下车，走着走着忽然被撞伤，夜里睡觉的时候缺氧呼吸困难之类的。”
“前面姑且不说，撞到东西和呼吸困难完全就是自己的问题吧？”
穗砂一脸懵逼，不管是瑟琳娜提到的哪个例子都不太像是能在这列火车上出现的情况。
“我也这么觉得。后来列车员去所有事发的位置检查，淋浴间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钢针，连针状物都没有，车窗的锁一切正常，而出现缺氧的房间通风系统也没有问题。”
瑟琳娜停顿了一下，“不过也不像在说谎，受害者身上的伤口和症状都是货真价实的，以他们的身份地位根本没有动机也不可能集体串通起来找列车组麻烦……啊，抱歉，忘了你也是乘客。”
是在说我不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吗……
穗砂扯了扯嘴角。
“开个玩笑嘛。”
眨了眨眼，瑟琳娜又喝了一口咖啡，“总之，在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之前还是警惕一点好，像是淋浴间、窗边这样的地方就别太靠近了。”
虽然很感谢警察小姐的关心，但仔细想想这些提醒好像并没有太大的作用，毕竟连那些事故具体是怎么发生都一无所知，就算再警惕也没法一直盯着看。
除此之外穗砂倒是觉得不错，至少这种混乱的情况下乘警们应该不会有多少精力继续搜寻莉亚娜了。
唯一要担心的大概只有拜伦。
“对了，关于露娜海姆小姐的同事……我之前遇到他闯进别人的包厢里，有个似乎是牧师的人很生气。”
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穗砂提了一嘴自己遇到拜伦和那位传播福音的牧师先生的事情。
“拜伦吗？那家伙是这样的，他的确是在工作，就是一般人很难理解他捣鼓的那些东西。”
瑟琳娜摇头，“反正大家都觉得他是个古怪的家伙，所以如果他不合时宜地闯到你们的房间里直接揍他也没关系。”
这帮人的同事关系是有多糟糕啊？
穗砂默默点头。
也不知道瑟琳娜到底是真的这么闲还是在这里有什么任务，直到穗砂等到自己的早餐和要打包的餐点上齐，吃掉了自己的那份，瑟琳娜也没有一点离开的打算，反而又续了一杯咖啡。
“你真不怕睡不着觉吗？”
“我的精神挺不错的。”
瑟琳娜微笑，举了举咖啡杯目送穗砂离开。
直到穗砂离开餐车车厢，瑟琳娜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重新往杯子里加起压制的小块方糖。
一块。
两块。
三块。
四块。
“啊，满了……偶数啊。”
警察小姐的表情苦恼起来。
真是的，我不想管这事啊。
嘛，就当是神明的意思好了，去看看吧。
……
好消息，人们口中的异常情况没有继续出现。
坏消息，乘客们的怒火并没有随之平息，从通缉犯到先驱号的列车员们又是承诺又是道歉也没法顺利把他们安抚下来。
毕竟一开始大部分人的想法是体验一下所谓穿越精灵秘境的豪华旅途，既可以享受豪华列车的服务又可以回去跟人吹嘘自己深入了娜卡萨尼亚。
从列车出发当夜的通缉犯再到后续的停车和造成了受伤事件的异常情况都让这些有身份地位的乘客们感到不安。
而浓重到大灯都穿透不了的雾气至今仍然笼罩着列车。
尽管仍在铁轨上奔驰，但此时的乘客们却觉得自己像是身处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或许这才是真正引发抗议的导火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