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穗砂,她是枫露丹缇,叫她缇儿就行。”
“只想穗砂这么喊我……”
魔女小姐小声说道。
两人跟着伊莎贝尔沿街道往前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路易区的街道几乎都是皇帝山的盘山路,道路都是由雕刻了纹路的大块石砖铺成,环山向上却宽敞平坦。
昨天夜里落下的雪已经被清理干净,只能在路边见到零星一点,路两旁种满了作为温特伍德家徽的冬青树,即使冬日也显得郁郁葱葱,少量积雪堆在枝叶之间,不时掉落下来发出沙沙响声。
或许是得益于这场雪和满山的植被,从进城以来就能一直闻到的煤烟气味也减弱了不少 ,空气甚至有些清新。
德拉克勒斯家族在科瑞利亚是与温特伍德齐名的大贵族,两家也是世交,因此她所侍奉的那位裴娜洛浦小姐和阿丽亚从小就认识,现在也仍然是好友。
据她所说,两家的府邸都在皇帝山除了山顶皇宫之外景致最好半山腰,因此带穗砂和缇儿过去也很顺路。
当然,考虑到层层盘山路,走过去的距离也相当不近,贵族出行自然有车驾代步,但对于普通人就只能腿着上去了。
“看着有点远啊……这至少得走上一个多小时吧?”
穗砂抬头看着愈发显得巍峨的山巅宫殿,忍不住感叹,“话说为啥这里不铺叮叮车的轨道,明明挺方便的啊。”
“其实也有人提案过,但在贵族议会被否决了,很多老派的大人觉得蒸汽机车太吵闹,而且和路易区的格调不协调。”
上午的太阳升起以后气温相当温和,沿着环山路步行了一段路后伊莎贝尔的额头也微微见汗,几缕发丝从发带垂落粘在前额,但她仍然挎着藤篮不紧不慢地走着,仍是仪态十足。
“我帮你提一段路吧?”
穗砂提议。
“感谢,不过我自己来就好了。”
伊莎贝尔微笑,“这是很重要的东西,我亲手交到裴娜洛浦小姐手里才放心。啊,抱歉,并不是不信任两位。”
穗砂也没在意,反而好奇地问:“里面是什么?我看你在被那几个家伙骚扰的时候也一直护着它,当然,如果是秘密的话当我没问。”
末了穗砂赶紧强调一句。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好奇心触发支线任务被卷进什么麻烦里。
“这个啊……倒也不是秘密,只是裴娜洛浦小姐看到这个会很开心。”
伊莎贝尔掀起藤篮顶部的盖子,露出下面层层叠叠在一起,因为颠簸有些散乱的织物。
“围巾?还是披肩?”
因为叠在一起,穗砂辨认不出来,只能猜测。
“都有,各种各样的东西,手套袜子围巾披肩,都是孤儿院的孩子织出来送给小姐的。”
伊莎贝尔的语气有些骄傲,“裴娜洛浦小姐,还有阿丽亚小姐以及她们的其他几位朋友一起资助了一家韦斯莱斯区的孤儿院,另外她们还成立了慈善基金会四处活动,在贵族议会上演说和发表提案,为韦斯莱斯和埃德隆区的人们争取权益呢。”
“欸?阿丽亚还做了这种事情啊,真厉害。”
穗砂的眼神微动,多看了一眼篮子里的织物。
的确都像是出自不熟练的新手,针脚并不齐整,色彩搭配说好听点叫大胆前卫,难听点就是乱七八糟,上面的图案也简单粗糙,但又充满了属于孩子的纯粹感。
这么看,那些孩子们的确很感谢她们。
“当然,裴娜洛浦小姐,还有其他大家族的年轻一代得到的评价都可高了,大家都称赞他们既才华横溢又温柔善良,帝国未来可期。”
一提到自家小姐,伊莎贝尔变得兴奋起来,语速也快了不少。
仔细想想,也五年没见阿丽亚了啊,穗砂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五年前那个刚成年还有些任性娇惯的少女呢。
不过自己都比那时候长高了很多,阿丽亚变化大点也正常吧。
“就是总有不知好歹的暴民……”
但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伊莎贝尔又愤愤不平起来,“分明小姐她们做出了那么多努力,可是他们什么也看不到,还天天想着推翻我们。”
“刚才那几个只是纯粹的地痞,”
穗砂说,“打着投石党人的名头趁机干坏事而已。”
“但如果没有那个投石党闹事,他们也没这个机会啊。”
伊莎贝尔睁大眼睛不服气地回头看穗砂,“而且说到底那些家伙说要革命,不就是想要打倒小姐她们然后上位吗?韦斯莱斯和埃德隆区的人也真是蠢,居然那么容易就被煽动起来游行,就没觉得自己是被利用了吗?”
“就算你这么说……”
穗砂不说话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不是被煽动,而是真的已经快要活不下去了?
就昨天今天看到的物价,穗砂这样已经能算是小有家资的看到都倒吸一口凉气,靠着工厂和各种零工的微薄薪水过活的普通人哪承受得起?
也不知道给贵族干活能挣多少钱,至少从伊莎贝尔的样子来看是不太缺钱的。
不过再这样说下去就要没完没了了,而说到底自己只是帮瑞雅来送个礼物而已,也没必要跟女仆小姐争辩什么。
这时,一直安静地跟在后面打量着皇帝山风景的缇儿忽然凑过来看着藤篮里的织物冷不丁地问了一句:“这里面有这么多,那位裴娜洛浦小姐穿得过来吗?”
伊莎贝尔愣了一下,哑然失笑:“小姐她当然不会穿这些,不管怎么样也太难看了,小姐平时出入场合大都是需要正式服装的,就算是日常私服也都是阿德莱德最顶级的设计师定制。”
“哦……我觉得还挺好看的。”
缇儿点了点头。
穗砂挑了挑眉,想象了一下魔女小姐围着那红绿撞色的围巾,穿着臃肿厚毛袜的样子,顿时忍俊不禁。
不愧是魔女的审美,与众不同。
“可惜这是孩子们的心意,不能送给枫露丹缇小姐了。”
伊莎贝尔遗憾地浅笑,“它们应该会作为活动的成果被收进基金会的展柜里,或许能为基金会争取到更多的捐助。”
“好像很复杂。”
缇儿歪了歪脑袋。
“其实我也只是一知半解,不过小姐的确是真心帮助那些贫民的,所以总归是些好事吧。”
缇儿却并没有再搭理伊莎贝尔,像是丧失了兴趣般继续研究路边一尊跃马扬鞭的骑士雕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