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做好决定了吗?”
只有两人的包厢里,德利卡端起一只高脚杯送到蕾娜跟前,“来喝一口吧,有助于舒张血管放松心情。”
“不了,今晚不适合喝酒。”
蕾娜仍然在低头翻阅德利卡提供的情报文件,双眼飞快扫过一行行文字或图片。
“越是关键时候越要保持好心态哦,而且紧张会让人加快变老的,你看林恩先生就这样,明明年纪不大,看起来却像个老头,最近空闲下来状态反而好了不少,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偶尔活动活动,弄得坎伯雷堡那些狱警在报告里都说他像是来度假的,看不下去想给他点苦头吃吃。”
“你见过老师?!”
这句话终于把蕾娜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嗯哼,他是因为我疏忽了才被捕的,肯定不能再让林恩先生吃太多苦头啊,放心,他现在被关在坎伯雷堡,除了心情差了点其他都还蛮不错的。”
“……谢谢。”
蕾娜紧绷的弦终于松弛了些,向后靠在沙发靠背低声说。
“咱俩的关系还用得着说谢谢嘛?”
德利卡摊开手笑道,“另外,坎伯雷堡的资料也在里面。”
“嗯,我看到了。”
蕾娜捏紧那沓纸,微微抿起嘴唇。
“看来你已经做好决定了?”
“嗯。我请求的那些事……没问题了吗?”
“我办事,你放心。一切按计划行事。”
德利卡竖起拇指。
“那……其他方面呢?”
“教廷吗?除非科瑞利亚遭遇‘无色高塔’的直接袭击,否则他们绝对不会出手,那帮家伙说不定巴不得科瑞利亚完蛋呢。”
“穗砂和枫露丹缇小姐也……”
蕾娜仍有些担忧。
“他们啊……倒是挺有缘分的,不过他们都说自己是来旅行的了,应该不会造成什么意外。虽然黑发美人看起来单纯了点,但金毛那小子挺精明的,不至于暴露身份。”
“你也是金毛。”
少女终于露出了一丝浅笑。
“对,就是要这个状态嘛。”
德利卡拍了拍手,举起自己的酒杯:“愿神明护佑。”
“我们只相信自己。”
蕾娜看了一眼面前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
西奥多萝歌剧院,二层贵宾席。
“居然过去了这么久吗?”
穗砂伸着懒腰舒展身体走到包厢外,看了一眼大门上方悬挂的大钟。那个由地下锅炉房输出的蒸汽作为动力的黄铜大钟正指示着九点。
“哼哼,果然很精彩吧?说起来我家里还有原作小说,想看的话可以送你们一套哦。”
阿丽亚激情安利。
“原来是怀着这个目的吗?话说这不都已经看完了吗?”
“怎么可能!原作还在连载中呢,今晚的剧目只改编了前六卷的内容,而且还删减了很多细节的剧情,后续听说还会加入新角色哦。”
“喔喔!我要我要!”
“你别听她的!”
穗砂赶紧把缇儿按下去,“哪有带着一套书去旅行的,那得有多沉啊?”
“问题不大,这个我可以拜托施罗德叔叔帮你们送到海息镇去。”
“呃,你也要看的吧?不妥不妥。”
“嗐,多大点事呢,一套收藏一套看,一套专门用来送人的,这可是基础啊。”
阿丽亚竖起拇指,“就这么说定了。”
“呃……多谢。”
终于是推辞不过,穗砂只好选择了妥协。
舞台剧结束后,观众都在往外走,因此人潮汹涌,不过穗砂倒也不着急,多等一会也并不碍事。
话说回来,怎么没见着德利卡?
“穗砂在看什么?”
缇儿好奇地问。
“没什么,随便看看。”
一想到德利卡那家伙试图搭讪缇儿穗砂就有点不爽,啧,没见到也好。
等剧场里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三人才下楼来到了大门前,门外一辆马车已经等候在了台阶下。
“那么明天再见咯。”
阿丽亚挥手告别,“嘿嘿,我还蛮期待瑞雅姐的礼物呢。”
“你还没拆开来吗?”
穗砂惊了一下,晚上看得太投入完全把这档子事给忘了。
“嗯,我想了一下觉得有点仪式感也不错,果然还是要把给瑞雅姐的礼物准备好了再拆她的礼物嘛。拜拜~”
没等穗砂多说话,少女三步两步蹦下台阶,跳进了车厢里。
“穗砂,一会要去前面的书店看看吗?”
缇儿目送着阿丽亚的马车远去,伸手戳了戳穗砂的后腰。
“逛书店?你还有想买的书吗?”
“不是,我之前在一楼看到心理类别的专柜里有教人怎么安慰失恋的朋友的。”
“不要这么若无其事地补刀啊喂。”
穗砂轻轻敲了一下魔女小姐的脑袋。
“那……去吗”
“……去。”
魔女小姐伸出两根手指默默比了一个“耶”。
……
深夜。
大概是因为这两天烧的尸体特别多,原本因为凛冽寒风已经散开的云翳重新遮蔽了天空,月光仍是朦胧一片,落在深灰色的墙面上呈现出水色的质感。
坎伯雷堡,坐落于皇帝山脚、路易区和瓦尔丹特区交界处,建造于科瑞利亚建国之前的堡垒,最初是抵御外敌的军事要塞,但随着日轮都城市范围扩大已经失去原本的战略意义,因为其坚固的高墙和深深的壕沟被用作关押要犯的监狱使用。
“开饭了。”
挂着枪套的狱警用力敲了敲铁栅栏门锁附近的实心板,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然后将托盘放在门上刚好能容纳一手高度的空隙。
很快,一只皮肤粗糙、指节粗壮的手伸出来接住了托盘,将它拿了进去。
“谢谢,年轻人。”
里面传来平静沧桑的感谢声。
“呃,不用谢?”
狱警迟疑了一下。
他在坎伯雷堡当狱警也当了好几年了,也见过形形色色的的犯人,连续杀人、抢劫银行、搞诈骗、偷财宝,什么都有,其中也有平民有贵族,但对于狱警的态度要么厌恶冷漠,要么直接目中无人把自己当下人使唤,这么有礼貌的倒是罕见。
“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
怀着朴素的好奇心,他开口询问。
“想知道吗?”
牢房里的人走上前来,在昏暗的灯光下露出自己的脸。
浑身书卷气的男人,脸颊有些消瘦,给人的感觉果然不像犯人,倒像是个教书匠。
“你方便的话。”
不知为什么,被他注视着,狱警忽然有种自己是个学生的错觉——虽然他并没有上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