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么明天早上八点在大钟广场见面没问题吧?就是校门前那个有超大钟楼的广场,我带你们去老师的工房。”
“没问题。”
穗砂看了看缇儿,确认后点头同意。
克拉拉说的那座钟楼给穗砂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应该说穗砂从来没见过那么巨大的钟楼。
它大概是莫斯托德最高的建筑,由隐藏在地下的巨型蒸汽锅炉提供动力,每次整点发出报时的钟声都会启动塔楼上的排气口,汽笛、钟声以及浓密的蒸汽云一起升起,格外壮观。
“那就这么说定啦。”
克拉拉眉开眼笑。对于穗砂来说,如果能修好机械臂肯定是好事一件,但对于她来说,能够仔细了解一件堪称艺术的机械设计的内部构造同样是非常好的学习机会。
喝完了杯里的咖啡,落地窗外的天光已经仅剩下了一线,浅浅的星月攀上天幕。
“都这个时间了啊……对了,不如我带你们去学生餐厅吃饭吧?我们的餐厅可是非常不错的哦。”
这话的确不算吹嘘,倒不如说她甚至有点谦虚了。
莫斯托德大学的餐厅光是售卖窗口就足足占据了三层,常见料理外还能找到来自世界各地的特色菜式,北方埃尔德拉的瓦罐炖肉、红菜汤,南方香料群岛的咖喱料理、香茅烤鸡,科瑞利亚东南草原上的烤肉,甚至在赤石沙漠商路上有吃过一次的炖獭子肉也有。
更让穗砂难以接受的是价格还便宜到令人发指,自己和缇儿人均在五个窗口点了不同的料理,按照正餐标准就是小食前菜主菜主食甜品全都齐了,就这样人均花了不到八十艾什,对比一下阿德莱德的物价……也怪不得人家造反了。
“太不公平了啊。”
穗砂一边感叹一边报仇雪恨般干饭。
“嘛,算是学生福利了,听说这里的餐厅是有市政补贴的,毕竟莫斯托德能有现在的地位全靠莫大嘛。”
克拉拉一边用黄油面包蘸着深盘里的奶油蘑菇汤一边晃着手指说。
用餐结束后,穗砂和缇儿混在一群行色匆匆的学生之中出了餐厅,看着重重的人影从身边经过,穗砂心中莫名生出几分向往。
倒不是因为优美的校园环境和丰富的学生福利……咳咳,好吧,这也算是一个原因,但更多的还是单纯被“成为一名学生”这件事所吸引。
从有记忆起被拳脚鞭挞训练着成为角斗士,一次次在生死间挣扎,用刀剑刺入并无仇怨的对手胸膛、在阴影中舔舐遍体鳞伤的身体,被剥夺了平静幸福的童年后对一切安稳幸福的向往理所当然吧?
“穗砂,很羡慕?”
身后的缇儿忽然开口问道。
“呃,算是吧……当然,让我考试还是免了吧,会死的。”
被看穿的穗砂有点尴尬,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以自己的知识水平还是做梦比较快。
从莫斯托德校园走回到市区的距离不远,跨过桥走了一刻钟的时间两人就回到了旅店。
临近年底,莫斯托德的人本就不多,入夜后更是如此,一路上穗砂甚至没见到几个行人,只有孤零零的街灯投下橘黄色的光束。
她们预订的旅店同样是生意惨淡,从建筑外看去,临街的一排排窗户几乎没有几扇亮着灯,不过老板似乎也习惯了,反正白天入住的时候那位亲自充当前台服务生的老板还蛮悠闲的。
“麻烦行个方便吧。”
“这位客人……您这样我也很为难啊……”
旅店前台前,一个穿着黑色长风衣的中年男人正转悠着一把房门钥匙,一只手扶着台面边缘对老板说些什么。
“库珀……”
男人的身后,一个比他矮了许多,身高或许只到男人胸口的女孩注意到推门进来的穗砂和缇儿,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角。
“咦?”
注意到那个女孩,穗砂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女孩的穿着打扮风格和男人相似,衬衣、高领羊毛衫和外套,下搭一条过膝裙,看起来是那种家境殷实的中产装扮。
但让人在意的是,女孩的裙下只露出一条左腿,靠右臂腋下拄着的拐杖辅助站立,左侧衣袖也是低垂着空落落的,右眼以及右侧上半张脸也被白色的绷带包裹着。
相比之下穗砂觉得自己少了只右手好像都不算什么了。
“那个……”
注意到穗砂的视线,女孩有些不自在地用右手摸了摸左边衣袖。
“两位晚上好,也是这里的住客吗?”
男人转过身来,半侧过身将女孩挡在背后迎向了两人。
和背影一致,一副经典的卢柏恩绅士打扮,黑风衣和深色格子围巾,内搭着马甲和衬衣,看起来三十多岁,留着浓密的胡须,脸上几道浅浅的伤痕,所以实际上应该更年轻些。
他的笑容很浅,但看起来相当真诚。
“对。”
“看样子两位也是外地来的,是来欣赏莫斯托德的雪景吗?虽然不如埃尔德拉那种萧索肃杀的寂静感,但和城市的风格相称也有种温馨感。”
“嘛,倒不完全为了旅游。”
“哦?”
男人似乎来了兴趣,“不介意的话可以问问吗?”
“嗯……我们有个朋友想到入学莫斯托德。我们是陪他来的,能参观一下也不错。”
穗砂思考了一下说道。
缇儿的身份,寻找以利亚这种秘密肯定不能说,自己的机械臂和奇物有关,也是尽量低调点比较好,所以只好搬出德利卡当挡箭牌。
虽然这货是个落跑的皇帝,但自己也没把他的身份爆出来嘛。
“这样啊,看来你们的关系很好。”
男人笑了笑,向后伸手扶住了身形单薄的女孩,“这种淡季能同住一间旅店也算是缘分,认识一下吧,我叫库珀,库珀·亚历山大,这是我女儿佩儿。”
果然是女儿吗?
佩儿的年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点,这个年龄差倒也差不多,不过有点难以想象库珀这样魁梧的男人有一个瘦弱如小猫的女儿。
而且……
看了一眼有点畏缩模样的佩儿以及她的拐杖,穗砂很识趣地没有去戳人家的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