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口茶吗？老板说他们家的茶叶很不错，不过我也喝不出来就是了。”
让佩儿坐在单人沙发上，穗砂又从一旁的热水瓶里倒出热水泡茶。
穗砂的泡茶技术很一般，不过好歹有辅助制作魔药的基础，温度和时间的把控还是相当不错的，怎么也不至于到难喝的程度。
“谢谢。”
少女把拐杖放在一旁，单手接过茶杯。
“那什么，要不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去帮你借钥匙。”
穗砂捏了捏鼻梁说道。
“没关系的，进来已经很打扰了，一会我自己下去就好。”
佩儿摇头，小心翼翼地吹着杯里的茶水，试着喝了一小口，还是被烫得连连吐舌头。
这孩子蛮可爱的，就是……
穗砂的视线扫过她仅有的一只手，在心中叹了口气。自己的状况比她还是强多了。
“那个，您是在看我的手吗？”
佩儿对视线似乎相当敏感。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穗砂赶紧道歉。她知道被异样眼光打量的不适感，对于一个小女孩更是如此。
但佩儿却并没有流露出不满的情绪，反而摇了摇头，放下茶杯摸了摸自己被绷带遮挡的半边脸：“请不要道歉，我已经习惯了，很多人会被我的样子吓到，能平常对待我已经很开心了……抱歉，我忘记您的名字了。”
“穗砂。”
“哦哦，对的，我想起来了，浴室里的是枫露丹缇姐姐吗？”
女孩连连点头。
“啊，对，是我的同伴。”
穗砂下意识应了一声，心里又有些纳闷佩儿为什么问这个。
难道是因为在意身体上的缺陷所以想转移话题吗？
想到这一点穗砂更加愧疚了。
“虽然不敢说感同身受，但我其实也能理解一点你的感觉……”
穗砂捋其右臂前部的衣袖，露出下面银色光泽的机械臂。
而佩儿在看到穗砂的机械臂时先是愣住，大约过了几秒后轻轻咬了一下嘴唇，面部肌肉颤抖了一下。
这个反应……和想象中有点不一样啊。
穗砂有点慌了，担心自己是不是又戳到了人家的痛处，赶紧语无伦次地解释：“那个！我的意思是现在机械技术很厉害，你也可以装个义肢啥的……呃，也不是炫耀，就是说那个……”
“噗。”
少女浅浅笑出了声，“我知道的，谢谢。虽然爸爸没有直接告诉我，但我也能猜到来莫斯托德大概是为了请人帮忙制造义肢……说是去喝酒实际上应该也是去联络在大学里认识的人了。”
“这样吗？”
穗砂挠了挠头，“你爸爸这是要给你一个惊喜吗？”
“嗯嗯，所以我也想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佩儿点头，视线又落在了穗砂泛着银色光泽的右臂上，略微出神，“那个，可以问问穗砂的手是怎么受伤的吗？”
“这个？”
穗砂抬了抬右手，有些含糊地说：“一次……事故，嗯，没错，之前坐火车的时候遇到了事故。”
倒也不算撒谎，先驱号遭遇的袭击硬要说也能算是事故。
“欸……那一定很疼吧？”
当着少了一手一腿还只剩下一只眼睛的佩儿面她怎么好意思说疼？
况且当时缇儿不停地给自己上治愈魔法，加上失血带来的意识模糊其实没有太清晰的痛感，而莉亚娜留下的【万变魔方】机械臂还附带神经接驳控制，连幻肢痛都没有，就像是换了一条金属的手臂一样。
“其实还好。”
穗砂有点尴尬地摸摸鼻子，“那你呢？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话一出口穗砂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赶紧摆手：“如果不想提的话就当我没问！”
“没事的……”
尽管这么说了，但少女的表情明显有点僵硬，“我十六岁的时候被卷进了战争，就……只听到了一声爆炸，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里了，医生说我的手和脚被弹片打烂了，只能截掉。”
穗砂恨不得猛抽自己大嘴巴子，这属于是很久以后夜晚醒来回忆起都能骂自己真不是个东西的愧疚啊。
不过……十六岁？
愧疚之余，穗砂听到了另一个在意的关键词。
“冒昧再问一下，佩儿你今年多大了？”
“……十七岁，怎么了？”
佩儿有些困惑，但还是回答了。
哈？
顾不上为刚才的事情内疚，穗砂再次仔细打量了一遍佩儿。
身材瘦小，脖子纤细得仿佛能一手握住，领口露出的锁骨清晰可见，最重要的是明显带着稚气的面容，穗砂甚至觉得她和五年前的自己看起来差不多大。
结果居然是同龄人？！甚至还比自己大？
“没开玩笑？”
“没有啊。”
佩儿的表情更加困惑了。
“我一直觉得我比你大来着……”
穗砂捂脸。
知道是同龄人以后两人的关系熟络了不少。边喝茶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中，除了缇儿是魔女和先驱号列车遭遇的影傀袭击这种不能随意透露的内容外，穗砂讲了不少路上的见闻，比如日轮都和圣廷的繁华，又比如海上旅行的风景。
不过佩儿似乎对后者的兴趣并不大，反倒是日轮都让她颇为向往。
“我很喜欢看阿德莱德的漫画。”
佩儿兴致勃勃地说，“最喜欢的是一个叫猫九的作者。”
这名字怎么怪耳熟的？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房门再次被敲响。
这一次是那位不靠谱的父亲，似乎是去找人喝酒喝了一半发现自己没把房间钥匙留给女儿所以急匆匆赶了回来。
“抱歉抱歉，我家孩子打扰你们休息了。”
男人牵着佩儿的手不停道歉。
相比第一次见面，此时挽着风衣袖口，解开了两粒衬衣纽扣的库珀少了几分绅士的风度，多了点笨蛋老爹的人情味。
“嘛，对我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穗砂摇摇头，“不过亚历山大先生，你女儿现在这副样子……还是多上点心吧，万一遇到坏人呢？”
库珀连连应声，再次道谢后和佩儿一起离开了。
回到房间，穗砂关上房门后来到了浴室的门边敲了敲门：“我说魔女小姐，你不会是泡澡泡晕在里面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