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事件尘埃落定,卫九州带着刘欢欢回到她的家中时。过往的一切都成了幻影,她的父母死了,只有衰老的爷爷奶奶摸着她的脸泪流满面。
刘欢欢的心里毫无波澜,她不理解情况,她的爷爷奶奶也不理解。
复生之人,尽管记忆几乎与原来的人一致。但成长经历不同,带来的是截然不同的灵魂。
当时间一点点过去,当茫然的灵魂逐渐完整。令人更加绝望的事实,也在女孩和老人面前展露。
她不是她。
我不是她。
原本的肉身已经死去,原本的灵魂已经消散。一个继承记忆的亡灵,又怎会是原本模样?
刘欢欢不再像原本那个女孩一样活泼开朗,她的一切行为,都与原本的女孩截然不同。她的身体停留在九岁的模样,不再成长不再变化。
她的童年几乎充满苦痛,她明显感觉到,爷爷奶奶试图将她视为自己的亲孙女。
可是这份爱意越是深沉,现实的隔阂便越是苦楚。
这份苦痛也化为了她心里的憎恨,她憎恨那些绑架她们一家的恐怖分子,更憎恨那位傲慢的行刑官。
可当她的心智逐渐成长,一个消息传来后,她很难再恨了。
因为卫九州已经死了。
在那起案件后两年内,他便被判了死刑并已经执行。
卫九州可以跑,他是行刑官的首席,几乎是特级法师之下第一人。只要他想跑,少有人可以抓得到他。
行刑官和守夜人不会浪费力气去全力抓捕一个对人民毫无威胁的“罪犯”。更何况,这位罪犯还是个立功无数的英雄。
卫九州本可以像曾经的首席夜鸦一样叛逃,可是他留了下来,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审判。
伴随着卫九州的死去,她无处安放的憎恶终成了挥之不去的梦魇。
再到后来,她凭借着复生之人所负的的法力进入了军队,并成为了一位优秀的战士。
在军中,她想了很久,除了为谁而战以外,什么都没想明白。只是她知道,如果没有残忍的卫九州,她那时外出散步的爷爷奶奶也会死。
卫九州对吗?她不知道。
那看着眼睁睁的看着更多的悲剧降临,她却又无法接受。
在漫长的军旅生活中,她虽然依旧没有解开心结,但却明确了自己前行的方向。
卫九州对也好,错也罢,都不再去想了。我会用我的办法,将悲剧扼杀在源头。
我不是刘欢欢,悲剧已然降临,我始终不是那个死在灾厄中的女孩。
从现在起,我是钺。
……
“成为行刑官,让悲剧尽可能少些,仅此而已。”
我不想再看到家破人亡的景象了,所以我会成为行刑官,会比他卫九州做的更好。
血红色头发的男人挑挑眉,开口说:“你想把悲剧挡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
“是。”
“好想法,但这不够。因为行刑官和守夜人的羽翼无法同时覆盖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我们也决然没有能力在悲剧降临之前将其阻止。
所以我们要做出取舍,优先保护人口最多的地区,舍弃人少的地区。救人,也优先救大多数。
所以啊,成为行刑官其实还有一个不成文条件。”
“什么?”
“卫九州已经演示给你了。”
钺愣了愣,随后激动的问道:“可是他不是被判了死刑吗?”
童年的梦魇终究还是追上了钺,以这种诡异的方式。
钺清楚的知道,执刑人能够以这种方式选拔行刑官,背后必然有政治上的默认。
但她不理解,为什么中央明明默认了行刑官这种惊世骇俗的行为,却还要将他们送上断头台。
“为什么会有这种矛盾的结果?既然默认了,为什么没有相关的立法?”钺很不理解。
男人笑笑:“不少法律的初衷与结果往往是相悖的。钺,你觉得,给予行刑官这样的“特权”会有什么结果呢?”
那行刑官会在这种巨大的权利下变质,最终偏离原本的目标。就像法律不可能给私刑以权利一样,潘多拉魔盒一但打开,便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所以行刑官们选择了这样的做法,而只要他们的行为确实的是维护人民利益的最佳选择,中央便会默认。因为政治,追求的本就是利益最大化。
所以行刑官的“取舍”被默认的同时,还要将这些“杀人犯”们送上断头台。
尽管卫九州一般的案例不多,仅有数例而已,但也足够惨重。
所幸,这带来了巨大的成果。无数生命因此得救,绝大多数的罪犯都被行刑官的疯狂所震慑,所压制。
“所以,钺,你还愿意加入执刑人吗?”男人没有接着讲下去,但钺已经明白成为行刑官意味着什么。
作为行刑官,要“取舍”。行刑官不仅要做出折磨自己灵魂与良知的选择,还要为此付出自己的生命。
“我愿意。只要这个办法可以让如我般的悲剧减少,那我便愿意。”尽管惊讶,尽管疑惑,但钺很清楚,自己追求的时候什么,所以她便不会为这点矛盾所束缚。
“呵呵,不用那么紧张。像卫九州那种极端案例其实已经很久没有了,多数时候,行刑官还是正常退休或者殉职的。
我们所需要的,是你在关键时候做出“取舍”的魄力,将损失降到最低而已。”男人笑了笑。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以你的能力结合你的回答,等【人民】确认了你的意志之后,你便是新任的行刑官了。
啊,对了。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现任行刑官首席。你可以叫我血麟,也可以叫我言夏,这两者都是我。”
钺点了点头,心中对这位新任首席心里不免好奇。从商活至今的复生之人,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现代的名字?
言夏又感慨道:“时代真是什么时候都不会变。世界在我看来,就是一个吃人的野兽。人们破开自己的胸膛,拔出自己的肋骨,去刺痛了它的喉咙,它也只是少吃点而已。
不过现在倒是好点,至少多数祭品们,不是被动推上神坛牺牲的。
那么,钺同志。愿我们运气好些,不必成为世界悲剧的祭品。”
行刑官们真是都有一套自己的世界观,不过我也不是差不了多少吧。
当岩刺射向钺的胸膛之时,她没有恐惧,没有闪躲,只是在思考。
躲开会怎样?张山会死,战斗时间不可避免的被拉长,镇魔局付出的牺牲也会更加惨重。
如果同归于尽呢?我有足够的把握杀死她,破坏法器,关闭界壁。
最差的结果,也是一命换一命。正常情况,我一条人命,可以救下更多的人,可以让悲剧减到最小的范围内。
那,便不必犹豫了,不必闪躲了。
到我作为行刑官,做取舍的时候了。
一起死吧,将悲剧的源头在此处扼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