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明明拒绝掉就好的……”
阳逸安叹着气，心情沉重的走出了镇魔局的大门。刚走出去后，他便立刻飞离几百米外，避免听到赵坚接下来的臭骂声。
周雄的电话打不通，人也不好找。守夜人的等级高，感知力强，所以赵坚希望阳逸安能来找一找。
不求把人带回来，但至少把误会解开。这场冲突，周雄实属躺枪。
如果可以的话，赵坚也希望阳逸安作为守夜人能开导一下他。
我吗？去开导别人？
什么作为守夜人啊，我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凑数的。
虽然都是二级，甚至自己在二级中都算强的了。但和真正的守夜人，差距还是相当明显的。
阳逸安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很清晰的，哪怕作为守夜人，他都算不上合格。
只是投了个好胎，碰巧有了足够轻易解决一些事件的能力罢了。虽然现在来看，这个胎投的也不算好就是了。
阳逸安摇摇头，接着在县城城里寻找周雄的身影。
“希望他别回家了……”
阳逸安悬在天上，四处搜寻。凭借着自己超常的感知力，不到十分钟便找到周雄的身影。
明明刚吃完晚饭不久，可他还是坐在烧烤摊前，点了几个串和几瓶酒，似乎完全没把刚才的吵架当回事。
阳逸安在旁边悄悄落下，刚抬头却突然发现周雄已经盯着自己这边看了。
不对啊，我不是用法力干扰视野了吗？
“那个……你好，我叫阳逸安。”阳逸安走了过去，轻声的自我介绍着。
“守夜人？”周雄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是，不过不算正式的守夜人。”阳逸安一愣，转而回答道。
“坐，你想吃啥就点。”周雄又灌了一口酒后示意阳逸安坐下。
“哦，好。”阳逸安坐到了周雄前面的座位上的，发现他似乎没有任何反应。
明显，他大概猜到了自己为什么了，估计事情因果都大概猜到了。
可他就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那个，就是你们间有点误会，赵局长就让我来解释一下。”
在周雄又开了一瓶啤酒后，阳逸安才开口说道。
“误会？那鸟人干的破事，亏你一个守夜人还愿意来帮他？”周雄终于放下了酒瓶，开始仔细打量着阳逸安。
“又不是什么麻烦事儿，而且我也不算忙。”阳逸安摇摇头。他是社恐，主要是怕这些人际交往，不是怕工作。
“这样……”
周雄看了一会儿，也大概看出来阳逸安是种什么人了。
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善良，但也只是个孩子。
更重要的，是个天才，常人只能仰望的天才。
“有什么误会，你讲着，我听着。”周雄低着头，语气变得略微柔和了一些。
“那好。”阳逸安点点头，开始大概讲解着事件的经过。
期间，周雄一直在喝闷酒。这副样子，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压根没在听。
可阳逸安就是能感觉到，似乎每一个字他都认真的听下去了。
几分钟内，阳逸安便将事情的经过大概讲完。但周雄的表情却没有太大的变化，令阳逸安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没讲清楚。
“我大概知道了。”周雄依旧喝着酒，看起来似乎没有太大波澜。
“你，不去和他解释一下？”阳逸安提醒道。
周雄抬起头，说：“解释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明天就当没发生过，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就是了。”
阳逸安看了看周雄的样子，发觉他确实不像在乎因为误会被骂的事，更像是在想着什么别的东西。
男人之间的误会很多时候也是这样，各自之间心里解开就好。至于形式上的道歉之类的，更多被换成默契的无视，继续像以前一样相处。
况且，冲突本就没有必要，纯属误会。明天以后，赵坚接着抓风气问题，周雄一样邋里邋遢但又做好自己的工作。
误会解开，事也就结束了，自己大概也就该回去了。
“况且，我也早知道他想骂的人不是冲我来的。我这个位置，本职工作干好他也没法找我麻烦。”周雄撑着下巴，晃着瓶子里的酒。
“啊？那你们是咋吵起来的。”
阳逸安懵了，一开始就知道是误会，还要问候人家亲妈，你这……
就是对面骂的难听，你骂回去后解释一下不行吗？
周雄沉默了片刻，面向阳逸安问道：“问一下，你是二级还是一级？”
“我，目前只是一级。”虽然疑惑为什么问这个，但阳逸安还是回答说。
“做守夜人前，你学过什么吗？”
“这个……我高一就辍学了。”阳逸安挠挠头。
周雄面色平静，看待阳逸安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我在中央办的学校念了三年，来地方实习也好，理论知识也好，全班我都排前十。”
阳逸安默默的听着，隐约感觉周雄的状态似乎不太好。
“但我是四级，所以我当不了守夜人，只能成天日复一日的待在这个鬼地方巡查。但要只是这样，那倒也好，乐的清闲……”
周雄说完，又猛灌了一大口酒，接着说道：“只是这样也好，这世道本来就没个公平的。可有些人，就是她妈的看不清。
做的再好有什么意义？装模作样的给谁看呢？该干的干好，其他别她妈的去想了，这很难吗？”
周雄喝了那么多酒，终于是有点醉意了。他抬起头，向阳逸安问道：“你觉得，我现在算是个什么样子。”
阳逸安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周雄醉眼朦胧的样子已经开始有些情绪失控了。
而周雄却迫切的等待着阳逸安的回答。
说来奇怪，周雄也觉得自己脑子有病。因为他很希望，希望阳逸安能骂他。
然后自己用着十年来的辛勤付出，用自己十年的艰苦不易。
狠狠嘲弄一番云端之人的骄傲自大，嘲弄他们的高高在上，他们的天生华贵，好来获得一些精神上的安慰。
神经病，我她妈真是个傻子。
话刚说出口，周雄就后悔了，刚想摆摆手让阳逸安不要多想事，却迎来了少年的答复。
“我觉得，挺好的啊。”
面对阳逸安的答复，周雄愣住了，就连酒意都消散大半。
“你说什么？”
周雄想过很多，面前这个守夜人可能会理解他的苦衷与无奈，但多半会高高在上的批判一番。
但他唯独没有想到，阳逸安会是这个回答。面对这样一个颓废的自己，给出这样一个回答。
“赵局长跟我说过，说你在局里是工作最认真的一个，十年了都没出岔子。”阳逸安解释说。
“要是我，估计一天一个问题，哈哈。”说完，少年还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阳逸安这样评价，也只是出于自身。自己又不是铁人，也没做到什么了不得的事，自然不会严格要求他人。
在阳逸安看来，周雄很好做到超自己的本分，这就够了。至于说他颓废，没志气之类的话，只能算是吹毛求疵了。
“这样……”不过周雄笑了笑，心里嘲笑了一番自己方才的想法。
本以为阳逸安会来说教一番，说自己颓废，没进取心之类的，但结果都是多想而已。
其实周雄没有多怨命运不公，也没觉得自己境遇有多差。
这些东西，他早就接受了。
今晚那么生气，只是因为赵坚最后那句话而已。
他周雄是认清自己能力了，不再想着向上追求什么理想了。
但他依旧完成了自己的职责，作为镇魔局成员做好了自己该做的。
周雄完全可以接受自己的无力，接受命运的不公，接受理想无法实现。
可唯独没有办法接受，冰冷的现实把自己的热情扑灭后，还要有人来指责：你怎么能那么颓废？
这好比是水扑灭了火，还要来反问：你怎么那么不中用？
不要脸，周雄只能这么讲。
我能怎么办？难道每天我带着个笑脸，把酒戒了，看起来阳光一点，就能做到什么事吗？
是，表现良好，可能可以求得国家的名额，受专门培养拔高自身等级。
但这条路，压根就是死路。国家太大了，人太多了。导致个人的优秀，根本微不足道。
所以周雄变了一些，但却没全变。他不再那么热情，不再报什么期待，却因自己的想法去尽自己的责任。
周雄所求的也很简单，我尽好我的责任，给曾经的少年意气一个交代。
至于我颓废的样子，我既然不会让它影响我的职责，那你就别来指手画脚。
他是摆了，偏偏赵坚那老货以为自己烂了。还她妈的口出狂言，觉得自己眼里没有全县百姓。
这句话，无疑是在周雄的伤口上撒盐，而且还没撒到点上。
不仅对周雄的指责完全是胡扯，还连带着让他又想起了自己曾经努力又徒劳的模样。
这TM是撒完盐再挑衅了一番，周雄自然忍不住。
虽然都是在气头上，也没顾那么多。但回想起来，周雄还是觉得气人。
虽然问题已经没有解决，人生来的命运依旧那么不公，自己的努力也没换得雄心壮志的实现。
不过周雄此时，心情却是好转了不少。明明面前的阳逸安，还是自己最嫉妒的那种人。
“那就到这吧，不多聊打扰你了。我看你也不像是那种喜欢喝酒的人。”周雄尬笑了一下，也觉得不好强留阳逸安了。
“那倒也是，那先再见了。”阳逸安见周雄的状态好转，也不再过多停留。毕竟明天依旧有工作呢，自己也想早点回家休息。
“嗯，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