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河!难道你想死吗?!”铸剑人忽然高声大喊着,手中的踏空与身侧的白露二剑不停的嗡嗡作响。
楚天河的身后,十余把法器的攻击,也正在飞速的逼近。
但在铸剑人的调整下,每一击都避开了要害之处。
他想把楚天河带出来,让他的剑为整个天下所用。可他唯独不想,楚天河死在这里。
可如果不战胜楚天河,他还会接着躲……
铸剑人的大脑一时间有些宕机,除了慌忙抵挡外,不知如何是好。
楚天河不语,只是一剑挥下。
铸剑人的面色十分慌张,身影再度瞬移出去,可楚天河的剑锋仍瞬间袭来。
避不了了。
铸剑人抬起踏空,一剑迎上了楚天河的剑刃。凌厉的剑气瞬间在二剑上交锋,一道火光被生生的摩擦而出。
咔嚓一声,铸剑人手中的踏空显露出一道清晰可见的裂纹。
楚天河仅仅落下一剑,一道风刃便从他的脖颈处划过,留下了一道血痕。如果不是铸剑人手下留情,他恐怕已经死了。
“天河,快住手!”铸剑人看到伤痕,却崩溃的大喊道。
他苍老的样子,悲哀的呐喊下,一行眼泪从斑白的鬓角处落下。满是褶皱的脸庞,写满了沧桑和悲哀。
楚天河的神情,也是随之一变。战斗的决意没有消失,脸上却有了一丝哀伤。
二人的身影来回的对战,战场一度又被拉回到了最初的村落。二人身侧已然焚尽的房屋,横毙的残尸,仍在诉说着铸剑人所犯的恶行。
楚天河觉得悲哀,悲哀自己要对恩师下手,悲哀自己不得不杀他。
无论是报仇,还是为了保护亲人,他只能杀了铸剑人。
师父啊!
我能怎么办呢?
我该怎么办呢?
是你救了我的命,使我的生命得以延续。是你教会了无数本领,使我可以庇佑我的族人。
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又是你来杀了他们?
为什么?偏偏这种时候,您还要露出这样一副表情?
为什么会这样?是什么使你这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太愚钝了,愚钝到注定无法成为【破天】的主人。愚钝到,注定无法成为您眼中的利剑。
愚钝到不知世事为何这般,不知道眼下如何是好。
我只能知道,我已无路可退了,我唯一的亲人只有楚昕一个了。
此战,或许你死,或许我死。无论是哪个结果,都一样的。
无论怎样,事情,都该有个结局了。
楚天河的神情依旧坚定,手中的剑刃不断偏转。身侧飞行的三把飞剑,霎时交织出百道剑华。
铸剑人的表情苍凉无比,白露的水华覆盖了他的全身,遮在了踏空的剑刃之上。
剑刃碰撞,水华飞溅,踏空的剑刃发出一阵闷响之后,猛然碎裂。
铸剑人挡住了楚天河的攻击,但楚天河的左臂,随即被一道风刃斩断。伤口鲜血淋漓,露出了森森白骨。
铸剑人眼神瞬间一变,呼啸而来的木刺与岩刺随即消散。只有咆哮着的水龙,仍在飞来。
他现在所期望的,只有这些飞剑能尽快驰援,好挡下楚天河。
楚天河的法力已经消耗殆尽,这也是他最后的机会。可悲的是,就连获胜的机会,或许都是铸剑人的怜悯。
哪怕是近身作战也无法取胜,居然还要依靠他的手下留情吗?
楚天河顿时觉得心里一阵悲哀,左臂刺骨的疼痛没有丝毫感觉。
三把飞剑仍挽着他的手中的踏空,一齐斩下。剑华彼此交织,没有丝毫留情。
铸剑人也只得抬起白露,法器的所有潜力在此刻被全部激发,剑身不断的嗡鸣着。
四把长剑呼啸而来,无数道剑华瞬间斩落在白露之上。
晶莹的水珠泼洒至云端,三把身外飞剑因法力不足崩溃消散。
铸剑人手中的白露剑,应声,断裂。他握着只余半截的断剑,依旧在抵挡着。
咆哮着的水龙几乎要触及了楚天河的后背,足以重创他的余威弥漫着。
“天河……”铸剑人瞪大了双眼,发现楚天河依旧没有暂且躲开攻击的打算。
楚天河微微张开了嘴,剑刃一剑劈在了铸剑人抵挡的断剑之上。
一时间,火光四溅,映衬着铸剑人满是泪痕的脸庞。
楚天河剑刃随即偏转,在断剑上拉出一道火光后。绕开断剑,直指向了铸剑人握剑的右肩。
剑刃划过,鲜血染红了楚天河的视野。铸剑人挥剑抵挡的右臂,随即缓缓坠落。
“师父……”
楚天河的面色挣扎,剑刃眨眼间便又到了铸剑人的脖颈处。
铸剑人沉默不语,眼里没有丝毫的怨恨,只是不停的流着泪。
“再见了。”
楚天河的话语落下,一道剑光刺破天际,撕裂苍穹。
锐利的剑光划过了铸剑人脖颈,锐利到楚天河的剑刃,没来得及沾染任何一滴鲜血。
又或许是一具死尸,已经无法流出再多的血了。
铸剑人的头颅随即,缓缓的,缓缓的滑落他的脖颈。他的视野在空中偏转一番后,终于坠向了地面。不断在追击的十二把飞剑,也在此刻纷纷坠落。
咆哮着的水龙也终于追了上来,它一头撞向了楚天河的后背,却没有张开獠牙。
原本数道凌厉的攻击,此刻只剩这头“人畜无害”的水龙了。
楚天河来不及抵挡,此刻莫说催动踏空,就连转身都困难无比。
于是楚天河顿时感觉到背后受到一阵猛击,剧烈的冲击之下,他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身形猛的从侧方倒飞出去。
肌肉被水龙震的痉挛,浑身的骨头几乎被震散架,内脏更是险些碎开。
楚天河狼狈的身影,一口气直接倒飞数百米之远,一路上撞飞了无数建筑才堪堪停下。
“总算是……咳咳……”
倒在燃尽的废墟当中,楚天河又是一口瘀血从口中喷出。他此时只感觉浑身瘫软,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法力也完全耗尽。
铸剑人手中法器力量惊人,只是被击中一击楚天河就被瞬间重伤,完全丧失了战斗力。
先前的僵持,也完全不过是楚天河凭借着法术与剑术的技巧硬撑罢了。
好在,这种硬撑总算是有结果了。虽然铸剑人放水了,但楚天河好歹是赢了。
楚天河仰头倒在地上,看着四处的废墟,以及依稀可见的几具死尸,心里没有丝毫的轻松。
自己亲人死绝了,甚至某种意义上还是自己害的。有过救命之恩的师父死了,自己亲手杀的。
战斗胜利了,但然后呢?
什么都没剩下,什么都没有留下。
为了战斗强撑着的情绪终于彻底崩溃,泪水夺眶而出。
“这算什么啊?这算什么啊!”
楚天河痛苦的大吼着,泪水浸湿了身下的土壤。给他痛苦的脸庞上粘上了污泥,显得狼狈不堪。
他哭着,喊着,然后沉默着,抽泣着。
但只过了一会儿,一个熟悉而温暖的声音响在了耳边。
“天河兄长!”
是楚天河的声音,她听到动静,终是没忍住一路跑了过来。
少女看着倒在地上的楚天河,一路狂奔,泪水也止不住的往下流。
楚天河的眼泪也暂时止住了,心里多少得到了一丝抚慰。
是的,是的,还没结束,还没彻底结束。
我还有她,我还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