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赵戍一挥手,昭伯义的剑刃便如纸片般脆弱的粉碎,他的身影像断了线的风筝轻飘飘的飞出去。
轰隆一声巨响后,昭伯义的躯体重重的砸在了结界之上。
众人远远望去,便只见昭伯义两眼翻白,迎面倒在了地上。鲜血涓涓而流,生息微弱并逐渐消逝。
“伯义大哥!”那青年大吼一声,满眼的愤恨。
白须的男人满脸愁容,深深的叹了口气。
再有勇气也无济于事,实力差距太大了。他们所面对的,可是天师,人类个体战斗力的顶点。
赵戍,甚至还是肉身和法力强度的双特级。他哪怕在天师中,战斗力都是佼佼者。
但打不打,由不得他们说的算。赵戍的目的已经明确,他们也绝无妥协的可能。
“哼!要战那就来!”白须男子怒喝一声,身形暴起,古铜色的巨斧瞬间斩向赵戍。
青年的额头滴落两滴冷汗,立刻抬起手施法,数十道光箭便凝结而成。
哪怕恐惧,他们依旧有战斗的勇气。经年的厮杀,战争的磨练不是白来的。
“也算个……体面的结局了……”赵戍轻声低喃着,右臂缓缓抬起。
二人进攻的瞬间,也无不在观察着赵戍的举动。期盼着,能至少看清他的动作。
不管了,不打也是死!
白须男子心底暗下决定,准备接着挥舞巨斧攻向赵戍时,却莫名听到了一声巨物落地的声响。
他感觉右半身有些麻木,于是便侧目看了一眼。这一看,便是深入骨髓的绝望。
自己的右臂连带着肩膀,被整个轰碎,手中的巨斧,已经悄然坠地。
身体瞬间变的轻飘飘,目光开始有些涣散。
就有那么快吗?别说攻击了,就是受伤,也没能反应过来吗?
他目光扫视着周围,试图找到赵戍攻击的手段。身后爆发出一声巨响,惹得他回了个头。
那个青年,已经口吐血沫,目光呆滞无神的望着天空。
他的胸口,被一柄巨槊整个贯穿,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一把幻化而出的槊,便是赵戍攻击的手段。
仅仅一击,二人连看清都办不到,身体便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这就是天师的力量吗?随便一挥手,我们就要死了?
二级及以上的法师,是绝对的高端战力,只足够单兵作战骚扰一整个军团的力量。
可现在,他们却像蚂蚁一般被无情的碾死。
一股悲凉之感油然而生,白须男子苦笑一声,轻飘飘的身体依旧冲向了赵戍。
哪怕恐怖的伤口已经露出了内脏,他的左臂依旧挥舞着拳头。
他选不了,没人选的了,只能一头扎进这一条绝路。
“来啊!”
面对这声嘶力竭的呐喊,赵戍的眼光依旧冰冷,只是平静的往前走。
只是走着,顺带随手挥一挥右手。
男人的视野一瞬间天地倒悬,只看到了赵戍的身影正在不断的走向司马昔。
紧接着,他便看到了自己的身体。脖颈处空荡荡的,鲜血喷涌而出。
自己被一记手刀枭首了……
大脑仅存的神志思考出这个结果后,便消散如烟。眼神变的逐渐黯淡,直到迎来死亡的宁静。
造就宁静的是赵戍,打破宁静的也是赵戍。他看向脱困的司马昔,语气尽可能平淡的说:
“这里不好久留,走吧。”
司马昔看了看赵戍捏紧的双拳,阴沉的面孔,便知道他也绝不好受。
手刃自己曾经的友人,哪怕除了昭伯义关系都不深,也绝不是能平静的事。
可赵戍依旧平静,他知道自己的目标,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战争必然会有死伤,这是无法避免的。
他坚信,这微小的牺牲,这必要的牺牲,必然能带来光辉的未来。
为此,九州盟依旧需要,司马昔依旧得活着。赵戍还需要司马昔,用她的学识去或劝或骗争取其他的法师。
况且,【破天】还未到手,楚天河的身影依旧未见。
被当做工具一般看待的司马昔没有丝毫的恼怒,她暂时没有所谓游侠情感,只有临死前的执念。
“出意外了,铸剑人死了。”司马昔说道,神情冷淡的像台机器。
“那铸剑人该做的事,应该办完了吧?他,也该出来了吧?”
赵戍略有些疑惑,没想到没有【破天】的楚天河居然能杀死实力接近天师的铸剑人。要知道有大量法器的铸剑人,就连赵戍面对都会感到棘手。
不过赵戍并不灰心,只要楚天河的希望不再寄托于隐居,那【破天】就可以争取。
赵戍相信,自己这边无论是武力还是前途的光明,都足够吸引楚天河。
“不一样,他还是接着躲着。”司马昔摇摇头,否定了赵戍的想法。
赵戍阴冷的脸庞皱了皱眉头,开口道:“那过些时日,我亲自去找他。”
赵戍或许可以杀了楚天河,但绝不可能打的服他。因为以前,他做过。
直到他也陷入疯狂,便同司马昔策划了这一个下下之策:
让铸剑人,断了他一切躲藏的念想。然后再让自己,给他无望的未来以新的道路。
很卑劣且无耻的做法,不过司马昔的灵魂没有情感。赵戍的尊严,也早已被抛弃。
“事已至此,先走吧。“
话语很简短,赵戍便打算带着司马昔准备离开了。铸剑人的死让计划出现了纰漏,楚天河的念想仍没有断绝。不过后事,只能之后再考虑了。
这么大的乱子,迟早会惹来城内驻军。赵国一个小城的士卒当然不足够威胁天师,但秦军尚未打算攻赵,赵戍并不打算惹来麻烦。
“嗯。”司马昔点点头,没有反驳。
正当二人打算离开之时,昭伯义倒飞出去的方向,却出现了一丝异动。
昭伯义倒在地上,身体本能的咳出两口鲜血,人却依旧昏迷不醒。
司马昔看了一眼赵戍,知道一定是他留手了。
为什么呢?明明自己已经打算杀了他了的。
赵戍也想不明白,或许是对他勇气的赞扬,对他理想的怜悯,或是看到了同样悲哀的自己。
但总之,赵戍留手了。几乎是本能的反应,他也才发现,昭伯义居然没死。
司马昔想了想,还是觉得昭伯义没必要死。他的力量阻止不了历史,但他旧时代的道德,至少足够带来些余光。
司马昔看了看赵戍阴冷的眼神,颤抖握紧的拳头,开口劝道:“还是……”
没等他说完,赵戍便自顾自的说道:“赵军要不了多久就会赶来,经过此事,昭伯义只可能成为赵国的阶下囚。我没必要杀他,他已经没有机会和时间去阻挡秦军了。”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仿佛完全没有听到司马昔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在讲给谁听。
明明此地赵国的残余势力迟早要与秦军交战,明明最后的时刻迟早到来,可他还是在自我欺骗。
“走。”
一声死寂的话语落下,司马昔和赵戍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房屋已经被粉碎,只留下一片狼藉,一场惨剧。
赵戍的身旁裹挟着法力,带着司马昔像颗流星般遥遥飞去。
他咬着下唇,溢出了一丝血迹。他的眼角不停歇在颤抖,神情恍惚。
不要忧心了,不要犹豫了。
赵戍,你只有这条路,只有将这条路走完。自己曾经苦难的过往,才会只是过往。
走吧,走吧,前进吧,不择手段的前进吧。
只是无关紧要的代价,只是必要的牺牲。
无数鲜血的浇灌,终会结出和平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