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微风拂过大地，随后便是些许冰凉的触感滴落在了自己的脖子。
司马昔呆呆地愣在了原地，看着雨露一点一滴的落在了自己细嫩的脖子和手掌，看着流血的伤口慢慢恢复。
而那个熟悉的身影却消失在了原地，他化作了一颗流星，毅然冲向了战场。
剑仙到底，还是没杀自己。那唯一“赎罪”的途径，也就此断绝。
甚至就连从梦境带走剑仙这个任务，自己都没完成。
她可以告诉剑仙真相，她也相信这样确实可以尝试带走他。
可这太残忍，对于他而言，戍守百年的热血会因【幻梦】而变的毫无意义。
而对于司马昔而言，唯一赎罪的机会将会丧失。
她不怜惜自己的生命，却也没有资格自我了断。她只想过，作为自己诡计受害者的他，应当用复仇为一切划上一个句号。
司马昔无神的眼瞳看着黑色的背影，才意识到自己的愚蠢。
筹谋无数，却因一己私情耽误了计划。
一切都毁了，剑仙将会死在这场梦境……
司马昔呆愣在那儿，没有言语，没再哭泣，只是最后望着那个战场。
【破天】的折戟之地。
“剑仙！剑仙！剑仙！”
巨兽抬头咆哮着，猩红而污秽的目光直盯着天空上的那个身影。
楚天河低着头，握紧剑刃沉默不言。
司马昔的话让他有着绝望般的无力，他不知道她又做了什么，又为了什么。只知道，此时恐怕做什么，都无法挽回。
为什么不杀她？
剑仙想，想杀了这位曾经的仇人，想杀了导致长安陷入一片火海的元凶。
可凶手，不会求着自己杀了她。
他的思绪很乱，只有一条线是清晰的。司马昔的罪责尚不清晰，曾经的仇，亦非她的“责任”。
如何处置，往后再说。
是否能胜，无需顾忌。
现在的楚天河，是大汉的剑仙。敌人就在眼前，灾厄就在脚下。
剑仙不会停止挥剑，【破天】不会停止抗争。
“剑阵……”
剑仙看着咆哮的魔兽，微微抬起了左手。
“伏龙。”
霎时，上万的寒芒在烈日下闪烁。数万柄飞剑便高悬天边，恐怖的剑阵顷刻而起。
“为什么？为什么你也要与我为敌！当初你若是答应，如今我才该坐上那天子之位！”
魔兽臃肿的身体爬了起来，它仍有着近似的人形。它的身体像个胖子，瘫坐在了地上，唯有那双眼睛还算有着神采。
剑仙的神色一动，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
“哈哈哈……残缺的灵魂碎片，是你啊……”
它忽然也兴奋起来，望着剑仙大吼：“你想明白了？为我效力，才是封侯万世的明路！”
剑仙不语，低着头看着它，目光里写满了轻蔑。
“有那么重要吗？”
“你说什么？”
“我说那天子之位，那滔天的权势，有那么重要吗？曾经那位戍边的虎将有多勇猛，今朝的你，就有多丑陋……”
剑仙轻笑着，没在笑它，只有无奈。
“你不懂！你不懂！你生来就是高高在上的剑仙，我却是边地小卒！我劳碌半生，沙场功勋无数，更有救驾之功！凭什么要被世家踩在脚下！凭什么？！！”
剑仙依旧苦笑着，心中感慨万分，无奈的情绪再度涌上心头。
似乎大汉的衰亡已是注定，似乎一两个奸臣的作为，不过也是必然。
“说的也是，都是没办法的事……但哪怕如此，我依旧是大汉的剑仙，所以你今天，必须去死……”
剑仙的话语落下，笼罩在天边的剑阵随即而动。漫天的飞剑轰然坠落，猩红的鲜血瞬间洒满天边。
伏龙剑阵，是纯粹的，针对大型魔兽的剑阵。它的威力有限，但强度极高。只要剑阵不破，战斗的余波绝对不会跨越剑阵。
上万的飞剑坠落，只从魔兽臃肿的躯体上带走了一层皮肉。而那毫无章法的拳击挥出，便是数千的飞剑崩碎消散。
“自寻死……”
巨兽仰头的怒吼戛然而止，一道寒芒便打断了它的声音。
剑仙的身影如利箭般穿过后，巨兽挥拳的左手，便已轰然坠地。
四百年间的积累，带来了剑阵与剑术的无缝衔接，肉体与法力的完美技巧，这就是如今的剑仙。
“啊啊啊啊啊！！！”
魔兽撕心裂肺的呐喊着，无止境的法力威压自它的身躯处蔓延。仅仅是法力冲击，便已令剑阵的外围开始崩解，剑仙稍显孱弱的躯体也随之后退。
未等剑仙进一步的攻势袭来，数十个紫色的圆环法阵便在空中展开。
而那法阵之中，酝酿的却是毫无技巧而又纯粹的法力轰击。
下一刻，数十道洁白的光束喷涌而出。刺耳的爆鸣在天边震荡，洁白的光束瞬间吞噬了庞大的剑阵。
断剑无数的碎片从空中掉落，星星点点的碎片便归于消散。
剑阵伏龙，被一招摧毁。
剑仙的脸色铁青，他也算明白为什么司马昔说自己去战场毫无意义。
因为哪怕【破天】压制了这头怪物的力量，这恐怖的威力，依旧震撼人心。
同时，拳风立即席卷而来。巨兽剩余的右臂掀飞大片的瓦砾与飞剑，剑阵崩碎的瞬间，又是本能的一拳砸向剑仙。
更令剑仙惊讶的是，魔兽臂膀过于庞大，挥拳的范围甚至涵盖了踏空的短距离瞬移的所有位置。
只能硬接。
破天的剑刃从剑仙的手中滑落，古铜色的大剑瞬间出现，被剑仙双手握于手中。
攻势袭来的瞬间，只见大剑高高举起，在恰到好处的角度上迎上了魔兽的攻击。
轰隆一声巨响后，魔兽的右手被高高振飞，剑仙手中的大剑随即粉碎。
他又握上尚未掉落在地上的【破天】，伴随着踏空的光芒闪过，身影便瞬移到了魔兽的侧方。
剑仙的身姿依旧立于天边，但几点血滴，已从黑衣的衣袖缓缓滴落。
他的双手发颤，骨头几乎被一击粉碎，内脏也在渗血。
沐春淡绿色的光点在透入疲惫而残破的身体，修补他的伤势。
好消息是，这种伤势完全可以很快的恢复。但坏消息是，哪怕是剑仙，哪怕是【破天】压制了敌人。
只要稍有破绽，有哪怕半分松懈，他也会被一击击杀。
魔兽的身躯散发着巨量的法力，肉体在被修补着，它的似乎毫无耗尽的可能，也无疲惫的迹象。
它自废墟中再度爬起，猩红的目光看着脆弱不堪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