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尘闻言微微一愣,沉默之余,一抹云雾般的白色法力萦绕于掌心。
“那就不必再废口舌了,苏尘兄弟,只要有机会,你随时准备走。”
剑仙的神色一凝,破天自剑鞘处划过一道寒光,利剑随即出鞘。剑刃经年久战,早已多处缺口。
猜测已经证实,那块玉与自己关系不浅,但也早该破碎。此时眼前的楚天河,必然是天灾自保的“手段”。
苏尘自余光看过剑仙,衣襟染尘、鬓角粘血,狼狈不堪。
但他,就是从这个实力没比自己强多少的男人看出难以言喻的锐气。
“明白。”
苏尘点点头,答应下来。
二人的思绪很快达成一致,敌人不会仅仅只是一位剑客,而是一条完整的天道。剑仙挡住敌人,苏尘继续深入。
楚天河的面色铁青,一把朴实无华的剑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破天】哪怕是幻象,此刻也不会认可他了。
“你们本来没必要来,也没必要与我为敌。”
楚天河面色挣扎的摇摇头,悲叹着。
“我倒觉得没有护着一场灾害的道理。”
苏尘否定,面色罕见的凝重。
楚天河接着说道:
“你不懂,这虽然是场天灾,但内部的幻象与现实又有何异?你们在外的身躯早已死去,不同我保护【幻梦】也就罢了,自己去摧毁它,与自杀有什么区别啊有什么意义?”
此时的楚天河已然得知了被记录在梦境中的不少记忆,其中也包括面前二人的信息。
剑仙没有说话,也没必要说话。他低着眉头,意志却没有丝毫的偏移。
只会抗争的剑,是不会停止挥动的。
但他呢?
剑仙又望向苏尘,看着那个面相年轻,呆呆的青年。
苏尘闻言只是微微一愣,微笑着开口道:“拿这个劝我回头?小兄弟,人既已死,无可挽回。可若连残魂都无法保留本心,岂不可悲?”
“保留本心啊……呵呵呵……”
楚天河闻言,摇头傻笑着。
“我的本心,可从未变过!”
一声咆哮声顿时炸响,随之而来,还有一道锋利的剑芒。
而直到苏尘反应过来,方才看见那锐利的剑锋快要抵到了自己的鼻尖。
对方的实力比自己弱,速度怎么会比我快?
【幻梦】在压制自己。
瞬间得出结论,苏尘也瞬间出手。云雾缭绕,他的身影也逐渐变的透明虚无。
“施法时间不够……”
正当此时,一把陈旧的长剑自苏尘的侧方而来,挡下了这夺命的一击。
剑仙的身影挡在了苏尘的面前,一剑震开楚天河的攻势,使之身体失衡一个踉跄。
“走!”
剑仙大喊一声,瞬间又迎了上去。
曾经的楚天河实力比不上在场的任何一人,技巧上也要远逊于足有四百年经历的剑仙。
但此刻,他不只是楚天河而是【幻梦】天道的化身。饶是剑仙,也未必有把握取胜。浑身上下布满的无形压力,就是最好的证据。
“明白。”
苏尘轻声应和完便没有丝毫停留,他的身躯化为一股白雾,飞速的离开二人交锋的战场。
楚天河看到逃离的苏尘,瞪大了眼睛朝着剑仙怒吼着:“这样做对你到底有什么意义?!你还不明白吗?这里就是我们的一切!【幻梦】没了就一切都没了!”
看着青年崩溃而偏执的眼神,剑仙的神情微微一怔,一股无名之火顿时涌上心头。
为什么曾经的“我”非得如此?
为了一个幻象保护一场天灾,置无数的生命于不顾。
“没了的东西就是没了,独守一个虚妄的幻影又有什么用!”
剑仙也咆哮着,向来淡然的神色浮现了怒意。
“没了?哈哈哈哈哈!”
楚天河的嘴唇微微颤动,忽然仰头大笑起来。良久之后,他低下头看向这位未来的剑仙。
“那请你回答我,为什么会没啊?”
语气平淡仅仅持续了片刻,未等到剑仙的回答,便是一阵歇斯底里的咆哮声。
“我回答你!因为赵戍,因为秦军!还因为你一直护着的那个贱女人司马昔!都是因为他们,害的大家都死了,害的楚昕死了!
现在,你不仅不恨他们,还要听那个贱人的谗言摧毁【幻梦】。告诉我,为什么?!!凭什么?!?”
剑仙闻言,沉默良久。如水般平静的莲花瞳看着楚天河,看着曾经的自己,浮现了一丝悲叹和怜悯。
“你还是不明白,你还是只知道躲,还是不知道为什么会遇到这些。”
他摇着头,轻叹着。
“我明白!我就是太明白那群牲畜的德行才选择的隐居,可就是因为你护着的那个女人,这些才全都毁了!”
楚天河的双目布满了血丝,依旧怒吼着。
“隐居啊……有用吗?”
剑仙苦笑着,反问道。
“你到底……”
没等楚天河接着发作,剑仙便继续讲了下去。
“如果躲避真的有用,当初我们为什么要忍痛丢下九州盟的旧友?为什么司马昔会死?为什么赵戍会疯?又为什么,师父会变的那般?”
“那些……与我们无关。”
楚天河微微一怔,立即咬牙回答道。
“有关的,楚天河。”
剑仙叹着,叫着他的名字,叫着自己的名字。
“你恨司马昔,恨害死楚昕的赵戍,恨杀了大家的铸剑人。可你几时想过,为什么会这样?”
“我说了,那些与我无关,与我们无关,我们从未害过他们!”
剑仙沉默了,看着楚天河的眼神里依旧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期待。
“你说……无关?”
“不是吗?”
“既然无关,那为什么,父亲和母亲会死?”
剑仙突然发问,楚天河微微张嘴,欲言又止。
他们,还有那些依稀记得的亲人,不是楚天河所憎恨的任何一人所杀。
“既然你认为这一切无关,那为什么,当初没能杀死那头该死的红龙!为什么没救下父亲母亲!为什么要等到铸剑人来救回我们这条贱命!回答我,为什么!”
楚天河的沉默,令剑仙愤怒,他几乎是咆哮着吼出来的。
楚天河依旧沉默,神色微微动摇,身影却没有一丝动摇。
剑仙见状苦笑,接着自言自语:“我不聪明,我四百年间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我知道,司马昔和师父因战乱而死,赵戍他们,因此而疯。我想了很久,也只想出来一点东西。”
“灾祸不是凭空而来的,楚天河。它是这个世上所固有的规律,是我们一举一动所造就的结果。天下不平,我们就是隐居再久也是逃不了,躲不掉的。”
“所以我是剑仙,是大汉平定天下的剑仙。一切灾厄的祸根,我不会再躲,不会再留他们来祸害我的世界。所以今天,天灾,决不能接着存在。”
楚天河终于冷静下来,思索后开口说:“我明白了。”
他转动剑刃,剑锋再度指向剑仙。
剑仙皱皱眉头,问道:“你还是要如此?”
“对,我不会退。”
“你是大汉的剑仙。而我,只是楚天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