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野！”
剑仙怒喝一声，赤红的剑刃随着燃烧的火焰显现于手中。
楚天河沉默不语，手中的铁剑顿时变成碧蓝之色，汹涌澎湃的怒涛自剑刃迸发。
剑锋再度对撞，烈焰与怒涛瞬间蒸腾白色的蒸汽。剑锋在二人胸前拉扯，划过一道刺目的火光后，二人的剑锋方才分离。
几乎在一瞬之间，使用过的剑刃暗淡后瞬间便消散不见，二人同时赤手维持着挥剑的动作。
下一刻，剑仙手中破天陈旧的锋刃挥向楚天河。楚天河的手中，锋利而质朴的剑刃同样迎击。
洁白的剑舞顿时席卷，一道又一道刺目的寒光彼此交织，却未能威胁对方半分。
“不对劲……”
交锋许久，却未能取得优势。剑仙意识到问题，于是一剑劈开楚天河的斩击，抽身后撤。
问题如山般多，要思考的东西怎么也想不过来。
复生之后，实力提升虽然不明显但还是有的。四百年间的积累，法术技巧和剑术也是远胜于他。
可为什么？自己居然取不到优势？
他沉住呼吸，收回思绪，仔细感受着自己，竭力回忆着战斗。
“我听懂了你讲的话，但还是想不明白……”
楚天河看着自己，喃喃自语。
他的速度快了，力量强了。以硬实力的提升，弥补了技巧上的差距。
剑仙回忆片刻，便想明白了缘由。
又是天道的力量……
剑仙深吸一口气，手中的【破天】逐渐显现着金色的微芒。
“我想不明白啊，为什么经历了那么多，受了那么多罪。你不想着维持这唯一的栖身之所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与我为敌？”
楚天河的话语刚落，剑仙握剑的手便忽然摸了个空。
【破天】消失了。
剑仙的莲花瞳中闪过一丝诧异，但旋即又恢复了平静。
他看着楚天河说：
“就是你因为你当初想不明白，他们才会死，最后才是那番惨状。”
剑仙的手中法力凝聚着，手中与身侧共浮现了三把长剑。
楚天河冷着脸，同样的三把长剑浮现身侧。
“这里的一切与真实无异，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我完全可以创造一个真实的世界，一个对于我们而言完美发挥世界。在那样的地方与他们团聚，不好吗？”
闻言，剑仙的身子微微一颤。他的脑海里顿时闪过了无数个温情脉脉的画面，一个又一个鲜活的人。
很有诱惑力的提议。
“所以呢？你要拿多少条人命来换？”
迟疑之色只在剑仙脸上浮现片刻，便消散不见。
“哈哈哈哈哈哈！”
楚天河忽然大笑起来，他不想反驳，也不屑于反驳。
哪怕是他一直以来在尽力影响【幻梦】，使误入之人尽可能多的出去，使他们的存在尽可能的保留。
哪怕是在现在，也是他尽力使被卷入的人安置在安全梦境。
哪怕是现在在与自己为敌的阳逸安，他也在尽力维持阳春雪的存在不被夺去。
他可有无数个理由反驳，却一个也没用。
“剑仙大人可真是无私高尚啊！可当年他们为了【破天】，又有哪一个来怜悯过我们？”
几乎可以说是同一个人，可四百年间的经历足够使之变的天差地别。
楚天河不坏，至少他从不想做坏事。但他有自己在乎的东西，梦境已经成了他的唯一。为了这个目标，他半分不会再退。
剑仙明白他的想法，明白曾经自己的想法。爱自己爱的，所以要保护自己所爱之物。
但世界，从不是分裂的。哪怕再破碎，也会如藕丝般彼此相连。
剑仙在这片土地生活了四百年，战斗了四百年，方才明白。
正是因为支离破碎的华夏大地，才造就了铸剑人，造就了司马昔，造就了赵戍，造就了他们的疯狂与偏执。
这些事物如透骨的剧毒，如索命的厉鬼。
逃，是逃不掉的。
所以剑仙选择了挥剑，选择了抗争。他从不觉得自己高尚，只觉得自己可悲。
只能挥剑，只有挥剑，才能免遭那旧日的阴影再临。
所谓的剑仙，是这么想的。没有道德的驱使，只有一个可悲之人的“利己”之念。
“也是，不怨你。”
剑仙苦笑着摇摇头，否定自己因道德的指责。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楚天河问，他觉得这个“自己”也该回头了。
“我要毁灭这场天灾，无论怎样，半步不退。”
剑仙的表情重归于平静，语气坚定。
“是吗。”
楚天河的表情同样平静，平静的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再度缓缓的开口。
“那来吧。”
刹那间，黄风呼啸。两道身影破空而来，空气被高速震的嗡鸣。
刺啦！
双剑的锋刃在拉动，刺耳的嗡鸣声传来，剑锋拉出的火星映衬着两张同样的脸庞。
“我不会后退！绝不会！”
楚天河咆哮着，身侧的飞剑飞速袭去。
锵！
剑仙同样调动飞剑对抗，刀兵剧烈的碰撞声在楚天河咆哮声中竟显得那么微弱。
“一个……”
楚天河挥剑。
“接着一个……”
低喃，然后接着挥剑。
“用着一个又一个的狗屁理由就要夺走我的一切！凭什么！”
咔嚓。
又一次刀兵的碰撞，双方手中握着的剑刃应声碎裂。破碎的剑刃雪白，冷静坚毅和愤怒咆哮脸庞在上面映衬着。
随后，法力消散，破碎的剑刃消失，新的武器再度出现在二人手中。
剑仙低眉，一剑刺向敌人的胸前。
楚天河抬手，一剑斩向敌人的脖颈。
一声闷响声过后，一滴又一滴的鲜血滴落在满是黄沙的地上。
楚天河的剑擦过剑仙的脖颈，剑仙的剑锋堪堪刺破了楚天河胸前的皮肤。
“我很抱歉，但同样，我也不会退。”
剑仙回答道。
几乎是对峙开始的瞬间，黄沙被二人身侧巨量的法力震散。
黄风散去，万里无云。
一颗又一颗闪烁的光点开始汇聚，一把又一把锐利的剑出现在了战场。它们挂在天边，它们立于身侧。
“踏空。”
二人的声音同时响起，身影同时后退。不想再拖了，双方皆是。
于是，两道声音相仿的低吟声同时响起。
“此刻……”
“此时……”
“天河……星落。”
“诛仙……阵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