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灾厄?
人类为什么会面对灾厄?
这些是那些愚蠢的人类一直在思考的问题,但我并感兴趣。
我在发觉这个世界已经无法得到好的改变之后——至少以我当时的能力无法改变这些,而其他人又如何去改变一个既定的秩序。我放弃了对那些遥远的东西的关注。
我只想要安静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尽管当时的我自诩自己并非好人,甚至可能哪一天下了地狱也不奇怪。
但那个时候的我也绝非如现在这般的恶人。我仅仅是杀死了几个试图抢劫我的混混,让他们的骨肉交杂在彼此的血肉之中,而警察也并不在意这么几个底层的混混的生命。
但是,我一心想要获得一个安稳的生活,我对于生活其实并没有什么兴趣——因为世界多少有一些无聊,我可以轻易地锁定了自己安稳的未来——一个好的工作。
那个时候的我对于活着这件事情并不感兴趣。我想要获得一个稳定的生活的唯一原因就是——赡养那对一直培养着我的父母老去逝世,然后接近自己的死亡,安静地死去。
或者在哪片温暖的夏日田野死去,这或许是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是它最好的选择。
仍然努力着学习的我顺利地在十六岁时抵达了大学。
可以说,那个时候的我距离一个安稳的生活仅仅差了一步——只要我成功毕业。
即使在后来被恶意支配的短暂时光里,我的内心一直被一个平静且美好的生活麻痹着,我的意识也沉浸在平静的生活里。
全人类共同的恶意为我设计的世界中却充满了善意——真是一个可笑的事情,他为我设计了一个没有灾厄的世界,为我设计了一个平静的生活。恶意无法用恶意侵蚀我的意志力,只能设计了一个美满的生活来麻木我的灵魂。
似乎即使在现在,我也偶尔会希望我在一个平稳的生活中安静地徘徊,而不是一直在这永无止境的金字塔上攀登。
直到现在,我也不会嗤笑那个时候自己的天真,也从不会嗤笑自己那个时候的愿望。
一个平静的生活真的是美好的愿望,在充满了灾厄的生活中简直是一味温柔的毒药。
我在那段被恶意支配,却恢复了部分意识的时间也曾偶尔闪过有关灾厄的记忆。
在尝试脱离那梦境时的我,也偶尔思考人类关心的问题。
或许,灾厄就是一个天灾,它的存在没有缘由,人类只是自以为是地把灾厄当做了针对他们的灾难而已。
直到摆脱了恶意的支配。在十三人的战争中,看着第一位灾厄使徒的死去,我才意识到灾厄所求的是何物。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确定了自己的目的,要支配那份灾厄才好。当然,这个目标并未兑现,我失败了。
要说起我有这种想法的原因,这让人厌恶的伊维尔联邦的底色是一部分,这个资本支配的国家得贫富差距是一部分,更多地是那场灾厄。
那让人恐惧的火焰侵染了四周的土地,那来自于“灾厄恶兽”的暴力推倒了教学楼的一角,让我还未来得及逃离便被压在了其中。
黑暗,土石破碎的声音,一分一秒都像是在恐惧的火炉中滚烫着烧灼着我的心。
伤口,血液,粘稠却无法看到。
我不得不承认,在那个时候我其实非常地慌乱,因为我不愿意在那个时刻死去。或许那个时候的我内心就已经让一些恶意的影子缠绕在我的身躯之上。
那时的我唯一的想法就是绝不可以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绝对不可以这样丑陋地逝去。
而且,如果就这样死去的话,自己的父母可能会伤心很久吧。
那黑暗诞生的恐惧想要压迫我。我选择了敲击着那些坠落下的砖石,试图发出一些声音去吸引那些人类社会的搜救队和对抗灾厄恶兽的英雄们去救助我。
我相信他们发现了我——在那土石即将碎裂的时刻。
但是外面的那个家伙只留下了一句“抱歉”,是的,那个男人离开了,原因在当天夜里得到了解答。
只是那个时候的我在冰冷的手术间里抢救着。
“我需要金钱和权力。”
“我想要夺取金钱和权力。”
这样的念头在那个时候的我心里蔓延,它支撑着我一个人度过了在手术的那段时间。
我看着自己的眼球被取下,他们尽可能地抢救着我的身体。
因为一个电话,一个关系,一个所谓的英雄放下了即将得救的人,只因为这会浪费另一个人得救的时间。
尽管我对这些事秉持着乐观,我并没有丢失生命,仅仅只是永远失去了一只眼睛,并且很长一段时间内不能行动。当然,如果不是我用手挡住了那坠落的砖石——也许正是那个时候,我无意间催动了恶意,我竟然以人类的身躯挡住了那坠落的砖石。尽管手臂粉碎性骨折,其他碎石也砸中了我的右眼。
那是我十六年来第一次手术,也是第一次意识到我究竟是多么需要获得金钱和权力。每个人都在为生活所迫,每个人都要面对资本的不公。
那么,为什么,我不能夺取那一切?为了让我自己活得更好?
父母想要赶来却因为天气原因不得不推迟,而我只能独自一人呆在手术室中。
冰冷的灯光照得我难受,尽管因为麻醉并不感到疼痛,这也让我的内心感到煎熬。冰凉的感觉,不知道是疼痛还是什么在我的伤口蔓延着,在我的右眼蔓延着。
金钱和权力,这是每个人都为之折服的东西。而我在那时就下定决心,要将它们握在手里,这无关于父母的教导,或者说其实这正是他们的经历所在告诉我的事情。
我下定了决心,要站在人类社会的顶点,要夺取人类社会的金钱,要篡夺那人类社会顶点的权力。
但即使下定了决心,我又该如何去做?如果换其他人,或许只能感到绝望吧?我一直在努力等待,直到机会到来。如果它从未到来,恐怕我也会在那短暂又漫长的时间中和那些人一样沉溺于绝望的深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