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害化处理完成,已破坏天使与灵装机能。”
“接下来按计划回收公主〈Princess〉。”
“嘿,我太喜欢那双眼睛了。既然任务没要求死活,那给我也没关系吧。”
从天而降的魔术们逐步逼近十香,其中一人从后腰抽出匕首,魔力生成的利刃散发出摄人心魄的红芒。
面对那毫无保留展现恶意的魔术师们,束手无策的十香露出战栗的神色。
“滚开!你们这些邪恶的家伙!”
“精灵,你妈妈没和你说过,你骂人像撒娇吗?”魔术师一把薅起她的头发,将吃痛的少女提起,“噢,忘了你没有妈妈哈哈哈哈。”
他笑着将魔力匕首刺进十香的眼眶。
——
就在魔力光芒即将灼烧那双水晶眼眸的瞬间,魔术师却忽然停下将匕首刺入的动作。
“……”
“……”
“……”
不仅是他,刚才还在挣扎叫喊的十香表情凝固在最后时刻,其他魔术师起哄时的放肆嘲笑也戛然而止。仿佛周围的一切都被按下了暂停键,然后将这一帧画面单独截出来一样。
然后,周围的空间逐渐褪色变得朦胧,直至彻底陷入黑暗。让士道看了后足以撕心裂肺的绝望场景,同样在这些变换中降维成一副定格的画面。棕绿色的英文字母自虚空中跳出,在画面上组成硕大的【INVASION】单词。
“嗯?我不是被......”
本该落入魔术师们的陷阱、被废除变身能力而陷入危机的十香,正完好无损地立于画面前,哪还有被敌人围剿时的狼狈不堪。她仿佛还没从刚才的恐惧中缓过神,将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受到伤害后才松了一口气。
从空间震警报以及餐厅遇袭开始,连同刚才发生的事都经历了一遍,她的眉头早就拧成八字型,惊魂未定地看着画面里即将被残忍折磨的自己。冷汗浸湿了她的衣衫,连带呼吸也急促了不少。
——,——
有条不紊的脚步声从画面外的黑暗中逼近,十香尝试顺着声音望去,但收入眼底的只有浓郁的黑暗。
很快,就在她开始警觉的时候,脚步声的主人,一个穿着来禅高中校服的蓝发少年在标记上INVASION的画面前驻足。
他先是看着惨剧即将发生的画面内容干笑两声,方才显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回过头。
“哈哈,觉得眼熟吗?”
那面容看上去和士道有几分相似,但他的眼睛却格外吸引人注意,宛若十香的水晶眼眸。
“这样的场景,此时此刻正在所有平行世界的各处上演。”
“唔……”
一阵恍惚让十香不由自主捂着脑袋。少年的话语仿佛成了一把钥匙,它将秘密的宝箱开启,于是闻所未闻、不为人知的一幕幕场景片段雪崩似的塞到她的眼前。
比如有着火一般红色铠甲的人,手持长剑踹翻餐桌,毫不顾忌周围用餐的顾客便朝着自己这边砍来。十香立即向旁边闪躲,忽而惊觉那些都是现在看到的幻象。
但是幻象却不止于此。她一转头,周围陡然变成陌生的城市一角,正好瞧见不同于红色铠甲人的另外几人,身着以动物特征为原型的甲胄,杀气腾腾朝着自己走来。其中紫色牛头的人,一把半人高的长锯在地上拖出连串的火星;身披纯白狐狸甲胄的为首之人,亦操控他背后狐尾一样的飘带,将它们当做进攻的触须扎向十香。
少女悲鸣着掉头逃跑。她穿梭在翱翔于天空的精灵猎手的地毯式轰炸攻击中,身上的灵装早已残破不堪华贵不再。
那些如梦似幻的光景挥之不去,正如睡梦一样光怪陆离,而接连出现的敌人愈发让人绝望。
她看到拦路的红蓝衣装白发二人组举起他们手中的大剑与太刀,在满溢的魔力中化身为魔。
她听见响应未知意志的双刀刺客言颂着“我是剑骨头”,缓缓展开以无数兵装构成的阵法领域。
身上半数皆为机械的怪胎身披红斗篷玷污英雄的姿态,用它狰狞扭曲的右臂将一颗小行星坠下。
一身白袍的仙风道骨之人,背负长剑傲然挺立,奈何脸上贪婪无以遮掩,一手掐诀便要炼化此界生灵。
“假面骑士,铠甲勇士,光之战士,精灵猎手,恶魔猎人,异界DEM,盖亚英灵,阿赖耶代理人,系统流种马,每秒20枚岩刺的巨炮少女,徒手放波互抡星球的半机械氪星人,视万物为草芥的东方修仙者,每一个与你们世界毫不相干的存在,都在贪婪暴虐的欲望下争先恐后成为你们难以对抗的敌人。”
他一边神情端庄的说着,一边配合着话语中的内容而张开手臂来表示范围之广泛。然后,他伸出右手指向前方。
“下一个遇害者可能就是你。”
“……”
少年的声音适时出现将幻境点破后,恍然大悟的十香才发现自己仍停留在原地。
“除非你能做出生命中最重要的决定。”而后,少年嘴角上翘,打了个响指。
啪——
霎时间,整片黑暗的空间陡然变换。凭空冒出、仿佛提前准备了音响而播放的慷慨激昂的音乐里,熊熊燃烧的火焰将少年背后的画面焚烧殆尽,周围的场景回到了镜中倒映出的街头丧尸横行的恐怖片世界。
同样与之改变的,还有伫立画面前的人。
一声响指的间隙,他就从稚气未脱的青春少年,转眼变成穿着雕刻有狼头的漆黑甲胄、披挂着毛皮斗篷的高大男人。原本蓝色的头发宛若失去活力而只剩下枯竭的惨白,饱经风霜的沧桑面容不复少年时的俊美,无法睁开的右眼更是留下创伤愈合后的恐怖疤痕。
“……!!”
下意识捂住嘴唇的十香不禁瞳孔震颤,仿佛触碰到什么不为人知的禁忌。
目睹了容貌的变化后,难以言喻怪异感觉涌上她心头。在此之前连一面之缘都不曾有过,却在谜之既视感的熟络氛围下情不自禁深感悲恸。
她双肩轻颤,牙齿嘎吱嘎吱战栗,泛红的眼眶中泪水打转,种种迹象似乎都证明了从刚才身临其境的恐惧内容中积累的情绪到了临界值。
“向吾主奥丁证明,你拥有追求自由的意志与勇气。”
而少年,如今已是临近中年的白发男人,他一边戴上有鹰翼装饰的头盔,一边庄严肃穆地继续说道。
“加入【奥丁之影】的行列吧。”
“成为维护世界,粉碎阴谋的超级精英!”
“见识奇异界外,生命旺盛的多元敌人。”
“让奥丁的恩惠普及所有被他们侵占毁灭的世界。”
“成为复仇之鬼。”
“成为传奇英雄。”
“成为,奥丁之影!”
他言之凿凿,他眼神肃穆,他坚定不移,他……终于在一通和征兵广告别无二致的宣言后放声大笑,脸上的表情没绷住而变得笑容可怖。
“不好意思,我真的没忍住。不过,经历了那些幻境后,现在可以慢慢接受了吧?总不至于见个铠甲人弄得和直面古神一样。”
他弯下腰朝着十香摆了摆手,止笑后才站直身体。残破的街道拂过一阵夹着星火与烟尘的风,他的毛皮斗篷也迎风飘摇。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轻闭双眼的十香又继续深呼吸,将溢出的情绪重新平复冷静后才向面前的人发出询问。
尽管这家伙将一大堆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东西搬到她眼前,但她还是从这些事物中勉强摸清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帮了自己一把,只是用的方法有点……无厘头。
“你问我是谁?噢,我差点忘了,还没自我介绍呢。”男人表现出与他外貌不相符的拘谨苦笑道,“有人称我们为屠夫、刽子手、代行的恶魔,也有人称我们为神使、审判者、至高王座的仆人。”
“当我披甲登神的那一刻起,以前的名字便失去了意义。即便如此,比起奥丁之影这个统称,我更喜欢那个始终放不下的名字。”
奥丁之影嘴唇蠕动,在短暂的犹豫纠结中迎上十香疑惑不解的视线开口道。
“——我的名字是五河十彻。 是从我最爱的父母那里得来的、珍贵的名字。——是不是很意外?”
“五河……十彻?”
“对,没错。我父亲是五河士道,至于母亲……”
话音未落,他忽然朝着一旁伸出手,手指弯曲呈爪状仿佛在等待什么。
下一秒,连一刻也没有让十香的疑问脱口而出,慌不择路跌跌撞撞的DEM魔术师就从人群中挣脱窜出,以极其巧合的概率无意撞向奥丁之影。或者说太过巧合以至于从十香的视角看,那家伙简直是把自己的脖颈主动往奥丁之影的手里送。
咔吧——
骨裂混合着金属装甲崩裂的沉闷声响后,魔术师的脑袋挣脱他自身血肉之躯的束缚而获得自由,被奥丁之影随手抛向形似丧尸的人群中。
而他们也只是带着姿态怪异的身躯,用缓慢而沉重的力道抬起腿,朝着魔术师的脑袋踢过去。一边实施让人心惊胆颤的暴行,一边拖长了音调呢喃着“救救我……”或者“让我解脱……”的句子。
“我想年轻时的她现在应该满头问号吧?”
“等等,你是说……!!”
“嘘。”
不给十香反应过来的时间,奥丁之影将右手食指竖于嘴唇前示意她禁声。盯着少女瞪大眼睛涨红了脸的表情,白发男人方才收敛了解决魔术师时的阴狠毒辣继续说下去。
“听着,这不是什么《回到未来》的拍摄现场,你的未来也不再是我的过去。从我成为奥丁之影的那一刻起,我的世界就注定成为游离于时间线之外的余烬。
我没有守住我自己的过去,但我可以守护你的未来。现在,跟紧我的脚步,在最后的狂欢到来前我们去把盗窃铠甲之人除掉。”
“最后的狂欢?盗窃铠甲之人?你在说什么啊?”
“好吧,老实说每年都有你的生贺,可每年都让客串角色抢了风头。再怎么今年得让你有点参与感不是么?所以不要在意那些细节了,专心解决接下来的敌人。毕竟,闲聊一向都是在干碎敌人之后。”
“……”
于是奥丁之影带着夜刀神十香行进在混乱的街道中。
他嘴上说得天花乱坠迫在眉睫,行动上却怡然自得,在前面带路也整得和异国他乡的观光团导游一样。
“看见那条街了吗?你视线望到头的地方原先都是餐饮店,而且平时外面也停了很多小吃流动摊。那些办公楼里的社畜经常在这边用餐。后来封城三年,人去楼空倒闭干净了。”
十香顺着他指的地方投去视线。一群丧尸化的人围在一起,撕扯着死去多时的魔术师。毕竟那是标志性的接线服太过显眼,想看岔眼都难。
“噢,差点忘了,这个中庭可没有天宫市。反正你平时也几乎不会来这里,记不住也没关系。”
她收回目光,跨过倒在地上的魔术师的残骸,心有余悸地不停望向周围。
和丧尸没多少区别的人群似乎听命于奥丁之影,穿行于他们中却并未被吸引到仇恨而遭受攻击,只是有气无力的低吼声以及哀嚎的内容有点影响精神。
行动上摇摇欲坠,但结实程度却和外表的脆弱不同。他们视若无睹地迎着那些能在地面上炸出深坑的魔力光束,以远超人类的身体机能迅速接近魔术师进行撕扯攻击,连镭射剑的近距离挥砍也无法彻底切断他们;又并非真如丧尸那般用魔术师的血肉填饱肚子,更像是为了施虐而蹂躏。
至于魔术师,一开始十香还认为是这些DEM的爪牙咎由自取,但随着一路看到的魔术师装备愈发贫瘠寒酸,甚至有大老爷们套着类似AST的接线服时,她的疑惑加重了。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墙头草罢了。不懂?哼,他们是享受过DEM的便利后坚定不移的中庭凡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是他们最喜欢的一集。当然,这里面也包括了那些魔术师以及复仇猎手的家人和亲属。我杀死他们,用魔法复活他们,让这些狗腿子去对付他们曾经追随的D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