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兮沉默了。
她又一次找不到辞职信了。
大概,也许,可能,丢啦?
小姑娘头一回感受到欲哭无泪是什么感觉。
但冰山似的俏脸儿上仍然没有表情,唯有变成死鱼般的双眼。
那封信可是她花了半个晚上认认真真写的欸!
啧!
到底什么时候丢的?
不对。
她连把这封信放哪了都记不太清楚。
依稀记着好像把信随手放在一边惹。
而后又是寂静。
傅寒兮的目光突然落在了桌上的左轮,以及放在左轮旁的六枚子弹······她习惯于把左轮与子弹放着这里。
哦吼。
那封信被当成刺杀预告塞子弹里了啊。
真相是如此简单。
又是如此的糟心。
傅寒兮默默地把子弹装配好塞回左轮。
吸取教训,不再犯错。
以后她再把左轮随便乱放她就是小狗。
“唉。”
说实话,她已经记不清那封信写了啥啦,换句话说就是她不得不重新写一份了。
身后的床铺在她的耳边诉说着恶魔的诱惑与低语。
该睡觉了。
但她的辞职信还没有着落。
那你抄呗。
会被大姐头抓到把柄的呀。
那睡觉啊。
但她的辞职信······傅寒兮摇了摇头。
素手虚空一抓,她将在半空中争吵的两个小人捏成了一缕清风。
倒是没错,信要写,但觉也是要睡的。
她不想熬夜。
“要不去问问金毛?”
傅寒兮自言自语道。
······
“金毛?”
布莱文左看右看也没在咖啡馆里看到别人。
现在是打烊的时候,因此少女口中的金毛想来说的是他,布莱文不由嘴角微微抽搐。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起了这么个有点像狗狗的外号。
傅寒兮突然下了楼,目的却不是一份美味的夜宵。
“怎么了,傅女士?”
“你当时怎么离开教会的?”
傅寒兮拉开吧台前的凳子。
“一杯······柠檬汁,多加点蜂蜜,谢谢。”
“好的。”
布莱文接过少女递来的铜币,用小魔法保存的柠檬甚至比新鲜柠檬更香气逼人,这是属于魔力的一点小妙用。
“怎么离开的啊。”
布莱文将冰块雕刻成圆球。
柠檬汁与蜂蜜在杯中交融。
冰球落入杯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走着离开,走之前和教皇大人说了句再见。”
傅寒兮的脑中浮现出一位和蔼的老头儿。
“没辞职?”
“您的柠檬汁,女士。”
“感谢你。”
傅寒兮用小勺不住地搅拌着果汁。
冰块与杯子的叮咚声很受她喜爱,且是打发时间的不二之选。
布莱文却倏地想起早些时候的猜测了。
辞职?
“您······想要辞职?”
“嗯。”
“您的辞职信难道丢了?”
傅寒兮沉默了片刻,还是颇觉恼火地点了点头。
她恼的是自己,这几日也不知为何好像粗心过了头,难道是为马上要退休而激动吗?
大概不是,傅寒兮自信她会在所有委托中保持冷静。
“这样啊。”
布莱文耸了耸肩,从柜台下摸出一本诗集:
“随便抄点有文化的语句。
然后多说点好听客气的话。”
诗集被放到了少女的手中,布莱文又擦起了似乎永远擦不完的杯子。
“送您了。”
他买书很喜欢买三本。
自己看,收藏,传教。
······
傅寒兮真的看了一整晚的诗集。
其实看不懂,她没兴趣读这些文绉绉得过分的文字。
她的性子与文学算是无缘,若非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写辞职信了,这本诗集或许会成为蜘蛛们的乐土。
而她得到了结果。
虽然很简短,但她很满意这封辞职信。
“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
······
日子无所事事地过了好几天。
布莱文的咖啡店果然没人来,价格稍贵是一个理由。
第二个理由嘛,大概是前些日子镇上的教堂被人袭击,还留下了一封莫名的辞职信。
于是整个镇子人心惶惶,出海打鱼也局限于养家糊口。
民众都躲家里不出来嘞。
布莱文曾揶揄过傅寒兮。
只是当刀锋架在脖子上时,金毛的勇者相当干脆地认怂了。
干嘛,打不过还硬刚的不是脑子有坑啊。
这姑娘的本事估计比他还是勇者时更强。
反正她现在是他的客人,这几日的开销花费一点儿没落下,她还按规矩给了不少小费。
他赚了。
她也赚了,吃喝不愁还有落脚处。
谁家刺客能过这么滋润。
少女大概是喜欢看报的,稍早些时候她又出了一趟门。
“要不?”
回来时她手中夹着两份报纸。
布莱文顺着她回来的方向看到了一只兴高采烈的小鬼。
“那个是镇上孤儿院的小鬼吧。”
“你认识?”
“谈不上,上次伪装报童时就从他那买的。”
“看来他还挺好运的。”
傅寒兮坐在她最熟悉的窗边的沙发上看报。
“要续杯吗,打五折。”
“那我用报纸和你换。”
布莱文好笑着收下了报纸,再将少女面前空空如何的杯子收起,他向来不介意和人以物易物。
“当然。”
······
咖啡在时间的烘焙下更为香醇。
傅寒兮将报纸从头到尾读了个遍,也只是读出了威胁二字。
有人认为这是某人对王国的宣战。
也有人觉得这是神明降下的责罚。
很可惜。
他们什么都没猜对,事实与之相差甚远。
而她当然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民众是无辜的。”
这是她得出的结论,亦是她调查的成果。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简单啦,她将随身的太刀抽出些许。
苍蓝的雷弧一闪而逝,她很快收刀入鞘。
“要动手了?”
自然,如此明显的动静显然瞒不过在擦杯子的布莱文,傅寒兮幽幽地盯着玻璃杯看。
“确实······擦玻璃杯是会上瘾的举动吗?”
布莱文手上一顿,旋即无奈地放下了玻璃杯。
怎么说呢?
这算是某种习惯吧,他习惯手上摸着点东西。
啊,对了。
“就像有些小姑娘总要抱着玩偶才能睡着,大概是同一个道理。”
“行,今晚我出发,你要不要再跟我走一次?”
刺客小姐又向你发出了组队邀请,只是这一次,你或许可以看到刺客小姐动真格。
你接受吗?
毫无意义的问题,金发的勇者摘下侍者的手套。
靠在柜台边的拐杖有了用武之地。
“我的荣幸,请允许我一同前往。”
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委托,若傅寒兮说得不错,他或许能在教堂中找到蛛丝马迹。
“真是像样的勇者。”
“我本来就是勇者。”
“等我,我先去换身衣服。”
小姑娘这会儿穿的是大衣与裙子的组合。
她得去换条方便行动的长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