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觉?
好像是,好像不是。
布莱文找不到那轻飘飘声音的源头。
但如果是幻觉,又是否太真实?
耳边仍然感受到那一阵轻悠的风,风很悠扬,仿佛来自郁郁的树林。
“你是什么人?”
即便风好像站在他这边,可他仍保有应当的警惕。
是敌是友尚且无法确定。
盲目的信任或许会招致极为惨痛的结果。
“刺客。”
布莱文扬起了眉。
“暴风雨的刺客,‘金银’。”
居然还有一位?
这委托可真是,居然把两位暴风雨的刺客给吸引过来了,他突然觉得自己这前勇者的含金量蹭蹭蹭的上涨。
“你要帮我?”
“寒兮姐让我帮帮你咯,她还留在王都捏。”
那轻飘飘的声音顿了顿:
“她应该是打算和大姐头再在王都逛一逛?”
啊这。
所以暴风雨来了仨。
大手笔哇。
“你打算怎么帮?门萨不好杀。”
“安心,只要门萨还属于生物的范畴,他就一定会死。”
布莱文听到了几声闷闷的响······他决定不去过多猜测这种声音到底是怎么发出来的。
不礼貌。
而且比较伤人心。
你说对吧。
没有美少女能拍胸脯拍出这种声吧?
······
门萨没能听到那阵风。
他只是看见布莱文突然傻在了原地。
举着圣剑,一言不发。
勇者先生比画家的模特还要敬业,反正门萨自认为做不到他这样稳定。
总归得觉得痒痒挠一挠啊,挪一挪姿势啊。
“勇者阁下。”
但门萨总归是反应过来了。
哦~
原来是放完魔法后脱力得动弹不得。
“您看上去无以为继了。”
门萨毫不留情地揭露了一件令人绝望的事实。
他将烂成碎片的黄金战舰随手抛向大地,令布莱文看得一阵阵挑眉。
前提是他还有力气挑眉。
“让我猜猜,您现在在想什么呢?”
门萨笑道:
“是后悔于自己一时脑热冲动带来的后果?还是懊恼于自己终究没能保护得了信任你的人们?或者是对自己实力不济的愤恨?”
他猜了很多。
每一种似乎都很符合当下的情况。
但布莱文很清楚,门萨的猜测其实都不对,错得很离谱。
因为他的想法也很离谱。
——他在想黄金战舰不要可以给他。
这玩意儿贵着呢,金子!
有上这么一艘黄金战舰模型,再随便找个物价低的地方,他可以安安稳稳地过好久哩。
“都不是?”
门萨耸了耸肩,以一种莫名的目光看向布莱文。
那是几近慈悲的目光。
“没有关系,无论您怎么想,您与您身后的人的结果已成定居。
化作祭品,成为养分,而后与我一通迎接神的将临。
在此之后,斯比利亚大洲将再次连结与主宰所有的大洲。
我将开辟新世界。
我将成为新世界真正的王。”
野心啊。
门萨令自己沐浴在野心中。
高傲的,自信的。
强行的,歪曲的。
属于斯比利亚大洲的信仰早已歪曲。
因好奇而产生的探索欲终究成了因贪婪而产生的征服欲。
“我,门萨,伟大神明的最忠实的信徒。”
他张开双臂。
仿佛一只迎接朝阳的海燕:
“我,将成为新的‘黄金’。”
他忽地冷了脸:
“请吧,请诸位化作鄙人的道路吧。”
刹那间他的手化作无数章鱼般的触足,以肉眼难以觉察的速度略过了无法动弹的勇者,向着躲在他身后的人们冲去。
残酷且致命。
信仰黄金之人的血是最合适的祭品。
他将亲手取出这份祭品。
布莱文只能瞪大了染上血丝的双眸,于心底默默地祈祷着。
他祈求着一位刺客能看到此间的惨剧。
他想看见血。
不是无辜的人的血,而是罪魁祸首的鲜血。
所以啊,暴风雨的刺客。
既然你说你会帮助我,就让我亲眼见证你的手段,让我看一看暴风雨能做到什么程度。
“如你所愿,勇者小哥。”
风拥有了颜色,那是神秘而高贵的紫色。
“暴风雨时刻回应愿望。”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片刻的恍惚,但他们都得以在恍惚后确认一件事。
触足停下了。
细细密密的缝隙出现在触足上,令触足根根断裂。
人们在不知何时被救了一条命。
这······
布莱文哑然地看着这一切。
好快。
好歹是前勇者,他却几乎捕捉不到那阵紫色的风,只能见到她在触足间穿梭,然后停下。
之后又是一阵风掠过,依旧没有人看得清她的动作。
仅仅是又一次的恍惚。
布莱文听到门萨惊恐的呼喊,感受到他恐惧的情绪。
他也看过去,并陷入了深沉的沉默。
或许有几千把小刀与叉子,或许远远不止。
但它们都将锋芒对准了门萨蓄势待发。
可能需要一句口令,又或者只需要谁人心念一动,门萨很快便会被成千上万的刀叉刺成马蜂窝。
挺瘆人的。
布莱文的背后冒出了些许冷汗。
幸好刺客们是友军。
若是可能,他一辈子也不想站在暴风雨的对立面。
“贵安。”
布莱文终于看清了那一阵风。
一位美丽的、优雅的、端庄的少女,一位看上去有些傻乎乎的少女。
至于为什么说她傻。
“呃,你是在向我打招呼还是向门萨?”
布莱文惊喜地发现自己的嘴巴能动了。
“啊!”
只是少女小小地惊呼了下。
“方向弄错啦。”
果然有一点傻乎乎,似乎不太聪明······
但刺客无法以常理进行认知,少女可能真的有点傻,但布莱文愿意相信是她在表演。
刺客们似乎都有些表演天赋。
他看见这位美丽的少女转过身,看向门萨。
“贵安。”
她再次行了一个优雅的贵族礼节:
“虽然应当听您说几句遗言,但很遗憾,寒兮姐等不了这么久。”
——而且为什么要毁了黄金战舰留给我不好吗?
“您说什么了?”
布莱文好像听到了少女的碎碎念。
少女回过头,笑容倾城:
“没有哦,我想一定是您听错啦。”
话音方落。
紧随其后的便是刀叉刺入血肉的声音,却并未出现凄惨的叫喊。
布莱文想发抖,但身体告诉他你还不能抖。
“您听错啦,对吧?”
听的少女的问话,布莱文好不容易才让视线从门萨身上移开······被扎成这种样子肯定活不成了,但说实话嗷,这种死法属实有些凄惨。
“是的。”
布莱文心甘情愿地说道:
“哎呀释放魔法太累了,听力都下降了。”
惹不起惹不起。
少女的脸上瞬间阴雨转晴,她用力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搞定收工,一会儿和寒兮姐她们说声。”
“等······”
可布莱文甚至未能说出一句话,大地突兀地震颤令少女与布莱文险些没能站稳脚跟。
在彼此讶然地对视过后,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门萨的尸首。
那鲜血充溢的躯干上,血色的法阵正徐徐盘旋。
“那是?”
布莱文眯起了双眼。
“阵法发动了?”
只是少女长叹一声,却从袖中摸出了一枚······玉佩。
大姐头对他们所有人都很好,所以小寒兮有的他们都有,比如通讯用的玉佩,大姐头在九烛洲时买了人手一个。
“寒兮姐。”
“无妨,我和大姐头去处理。”
玉佩中传来了令人安心的声音。
“你听。”
少女向布莱文耸了耸肩:
“咱等着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