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落,雷光显。
墨染的流水似的剑影几乎遮蔽了所有的光线。
巨大的镰刀与剑与刀相碰了。
剑尖滴在镰刀刀刃的正中央。
而那柄修长的太刀刚刚好好拦在尖刃落下来的路径上。
剑的主人因条件反射而抵挡成功。
刀的主人却是早知如此才已经有所准备,自始至终,那把漆黑的太刀都不曾再被她收到空间魔法形成的储物空间里了。
“艾莎?”
君恋愣愣地看着艾莎菲尔。
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想到艾莎菲尔会暴起发难。
少女执剑,墨染水流傍身盘流。
在少女的脚边,原本盛放的血红蔷薇被水流濡染而凋零。
“你怎么啦?”
纵使被袭击,君恋依旧报以诚挚的笑。
至于笑容背后的含义。
呵,谁又能猜透人心?
猜不透的,人的心比大海深,大海至少不会隐藏它的表面。
当然。
少女的问题没能得到回答。
见一击不成,银色的女孩儿再次展露出了她的高贵。
提起镰刀,抽身轻退。
纵使是朴素的魔法袍,女孩儿也为其附上了一层飘然的高贵气质,显得光彩夺目极了。
她是女皇。
只有这时,傅寒兮才能回忆起被她忽略的这一点。
“你退后。”
傅寒兮挡在了君恋前:
“她状态不对。”
“那我更不应该退后,艾莎需要帮助。
而且我相信她不会无缘无故的袭击我。”
“你与她相识并不久。”
不曾想君恋只是笑了笑,清澈的目光一时令傅寒兮有些恍惚:
“你信我吗?”
“信你什么?”
“相信我的直觉。”
直觉?
其实傅寒兮的答案是否。
袭击是既定事实,她打算先控制住艾莎菲尔。
背后的缘由她自会调查。
若是清清白白,或许在还艾莎一个公道的同时还能验证自己的猜想。
“所以你想怎么做。”
“问。”
傅寒兮沉默了片刻:
“好。”
其实也差不多,只是少了抓住艾莎菲尔并控制起来这种过激的做法,如此,至少她们关系不会遭到无法挽回的破坏。
君恋还是舍不得朋友。
很天真的想法,但也不坏,而且有傅寒兮能够兜底。
或许真的可以让君恋试试“话疗”。
傅寒兮也有些好奇,这位被九烛帝王保护在温室里的花朵究竟有多大的能量。
她已经带给了她惊喜。
那般凌厉的剑法,如此流畅的术法。
在某人精心的保护······保密之下,无人得窥。
在傅寒兮看来,君恋的强大被保密得极好。
也罢。
“你‘话疗’不成就按照我的方案。”
指先抓后审。
傅寒兮决定动用挠痒痒大刑。
“好哦!”
于是傅寒兮往后退去了半步。
原先被护在后方的君恋提起长剑,向艾莎菲尔靠近。
寒兮的判断真的很准,君恋在心里念叨着,目光总归忧愁地集中在艾莎菲尔身上了。
仅仅是几日的相处还不足以看清一个人的全貌。
但君恋终究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位小小的女孩儿会站在对立面。
“艾莎。”
脚下的鲜花多了一朵。
“你能听到吗?我是君恋,君,恋。”
又多了一朵。
而且这朵蔷薇更鲜红了。
像血。
或许再往前一步,这片蔷薇花海就要比血红了。
当然她也没看到傅寒兮微僵的脸色。
啊······
傅寒兮惊觉自己忘记了一件事,说是要话疗吧,但她们这帮子教授到现在还没研究出九烛人能用的翻译魔法。
坏了。
她又一次将右手搭在了刀上。
情况不对她就出刀。
“艾莎,如果你能听到的话就吱一声好不好哇?”
傅寒兮嘴角又一抽。
眼瞅着浓郁得仿佛要化为血海的蔷薇花田,傅寒兮幽幽一叹。
或许不行了。
那把漆黑的太刀被拔出一丝银光。
“吱?”
拔刀的手一顿,本该归于淡漠的双眸忽地平添了一丝讶异。
花海于瞬息之间停止了蔓延。
“哇你听懂啦!艾莎艾莎,你能看到我吗?”
君恋自是满满惊喜。
只是当她想再往前一步时,那把镰刀却又一次在大地上划出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可这一次,那道沟壑分明是将她与她分隔的界线。
“别过来。”
“不行,我得过来,你看着很难受,我会来帮你。”
“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我现在想杀了你,你过来会丢了命。”
“寒兮会帮我挡住你。”
其实君恋自己就能挡住艾莎菲尔······傅寒兮还是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火上浇油的事还是别做了吧。
她看到艾莎菲尔将血红的瞳眸对准了她。
“嗯。”
她点了点头。
“让她试试。”
“呵。”
仿佛认命似的低下了头。
艾莎菲尔攥紧了镰刀,脖颈上亦是根根青筋冒。
君恋还在靠近。
而她,必须要在君恋尝试之前尽可能地忍耐着心头那股虐杀一切的冲动,以及那早已暴露的蝠翼与尖牙所带来的副作用——渴血。
太早了。
这一次的渴血来得太早了。
作为血族女皇,渴血其实无法对她造成影响。
只是这一次的渴血太过剧烈。
“你快些。”
艾莎菲尔的声音有一些嘶哑。
较小的女孩儿终于还是因脱力瘫坐在了地上。
汗水令她额前的银发散乱的粘连,竟是增加了些许妖冶与破碎的美感。
“真的不好忍耐呵。”
倏地,艾莎菲尔便觉得脸蛋儿被埋入了一片柔软。
牙好痒······
“放轻松,我是君恋,我不是你的敌人。”
君恋将银发的女孩抱在怀中,漆黑的少女时刻握着太刀警惕在她身后。
意外的很有安心感呢。
“虽然不知道艾莎为什么突然要打我,但我想,如果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和我说的呀。
困难被说出来就不是你一个人的困难惹。”
之后的话傅寒兮就听不到了,她站得稍稍有些远。
而君恋的话越来越轻。
轻到不刻意去听就根本听不到的程度。
艾莎菲尔自始至终都沉默着。
傅寒兮低下头,血红的蔷薇花在一点一点地衰败。
她挑了挑眉。
没想到“话疗”居然真的管用。
血族的渴血居然能被言语压制,有些超乎她的想象。
或许这一次真的不用她出手了。
只是唯一令傅寒兮有些不懂的一点······血族女皇究竟是怎么陷入渴血的困境的。
“缓下来啦?”
女孩儿从那抹柔软中挣扎着抬起头。
红宝石般的瞳眸里恰好倒映了少女巧笑嫣然的模样。
“嗯,我没事了。”
镰刀同样化作血色蔷薇,渐渐枯败。
银发的女孩儿挣扎着起了身,她先是看了君恋一眼。
大抵是犹豫了片刻。
在于傅寒兮对上了视线后,艾莎菲尔失神了片刻,旋即落寞了目光,自额前垂落的发丝将那份不易察觉的失落尽数隐藏。
“艾莎?”
君恋担心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我没事。”
银发的女孩儿迈着依旧轻快的脚步离开了训练场。
“让她静静,控制不住渴血对她来说是一种打击。”
“哦······”
魔族的情况比傅寒兮想象中要严重一些。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