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例会。
时间是每周三下午,地点是时钟塔二层。
傅寒兮此时正在塔底。
身边是哈欠连连的猫娘和一脸疲惫的老学究。
不是最近好像是她班里那两只出了问题,怎么猫娘和老学究也这么累?
“喵啊。”
猫娘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真的要类似猫娘了喵。”
“出什么事了?”
秉持着同事间应当互相关爱的道理,傅寒兮还是向小猫娘抱持了最基本的关怀,只是这一问却引得猫娘与老学究面面相觑了。
咋说呢。
得亏是傅寒兮班里没啥人。
老学究咳嗽了两声:
“今年这群小家伙是我教过的最差的一届。”
傅寒兮:?
“就是喵,召唤术哪有这么简单喵。”
“好吃懒做,不思进取,想着考试时能有我们能给他们捞一手。
课不听,作业也不写。”
“每天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睡觉的路上喵。”
猫娘挥了下拳头:
“比猫娘睡得还久他们真的好意思的喵!”
傅寒兮眨了眨眼。
所以君恋和艾莎还是个例外咯。
这俩可刻苦了呢。
一个有空就扎在术法与魔法的转化课题中,一个天天泡在图书馆研究魔族的起源。
“唉。”
老学究叹了口气。
“唉喵。”
猫娘的叹气后面还带着口癖。
“没有优秀的吗?”
傅寒兮好奇问道。
而后老学究与小猫娘又陷入了沉默。
这次倒不是因为尴尬。
“有是真有几个的喵,就是个性会比较怪。”
她班里有个喜欢召唤海产的。
上次是章鱼。
再上次是小了两圈的小章鱼。
“不是螃蟹就行。”
傅寒兮没头没脑来了一句话,小猫娘虽然没能听懂,也懒得再深究个中含义。
毕竟教授们这会儿都来齐惹。
“这个会大多数时候就是听校长先生扯淡,可以睡觉的喵。”
猫娘小声透露着情报。
傅寒兮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这情报真的很管用。
······
诺雷吉指挥粉笔敲了敲黑板,不算很响却刚好够用的声音让一众昏昏欲睡的教授们瞬间清醒了过来。
除了傅寒兮。
除了她身边那支在自动记录的笔。
诺雷吉保证自己这么多年绝对没有见过这么便利的魔法。
稍微猜一猜,他大概能知道是谁的手笔。
红龙奥诺蒂娅。
一位在魔法层面其实不逊色于他的天才。
这种魔法肯定是她开发的。
在所有人都想着怎么让火球体型更大、温度更高,或者尽可能浓缩火球增加杀伤的时候。
奥诺蒂娅,她在研究怎么让日子更舒坦。
傅寒兮无条件支持自家大姐头的研究,即便听上去似乎有些······
“离经叛道”。
但现在,傅寒兮证明了谁是对的。
诺雷吉无奈地摇了摇头。
“咳,那有关月底的测试,还有谁有疑问吗?”
“喵。”
“好没有疑问了那就散会。”
“喵啊!有啊!”
小猫娘气鼓鼓地向诺雷吉抗议着。
“彳亍。”
要不是有一群古板的老东西盯着,诺雷吉也想早下班。
谁乐意念这一群没营养的开头语。
“有关那位君恋同学喵,虽然在背后说人家不太好喵。”
小猫娘愁眉苦脸地絮絮叨叨,自是没能注意到身边悄然睁开了双眼的少女。
“校长先生,君恋同学现在每到一个地方就会出意外。
您知道她有了个什么绰号嘛。
哪一次我听自家班上的小家伙们说起了喵。
‘帕普拉图斯’。
这个词的意思是惹祸精哦喵。”
沉默笼罩了会议室。
纵使心知肚明这一切并未那位少女的过错,诺雷吉却一时想不到解决办法,依照傅寒兮的推测,魔族弊病一日不除,君恋于此的生活就一日不得安分。
更头疼。
除非能找到背后施术之人。
傅寒兮终究不算精通术法,压制已是极限。
一旦相遇,只怕又会出现意外。
“但测试需要照常进行,至少面对外界,我们必须镇定如初。”
“也是喵。”
这对九烛与布莱安顿都好。
公主遇刺。
刺公主的人还是布莱安顿的刺客。
看,外交事故。
看,两州战争。
看,幕后黑手得逞,不知道躲在哪里笑。
“没意见就散会。”
诺雷吉揉着酸胀的眉心,目送着众多教授离去。
这会儿都得准备第二日的通知和动员了,以及不出所料的,还有位留在会议室的少女。
傅寒兮往后一仰,背部与椅背就这么亲密地贴上了。
修长的双腿随意地搁在桌上,双臂环抱,冷淡的黑眸却不时地轻颤着。
“在想什么?”
诺雷吉用手托住了下巴。
“在想我的计划到底合适不合适。”
如果能成,大姐头估计会在九烛有所收获。
如果不成······
这种带有不稳定性的计划,傅寒兮还真从来没有用过。
不稳定性这个词还真的让人厌恶呢。
“试试呗。”
眯眯眼校长先生耸了耸肩:
“毕竟也没有更好的方法,对吗,傅教授。
而且我与你都会护着她们,我不认为有什么能逃开‘贤者’的视线。”
傅寒兮深邃地看了诺雷吉一眼。
一个纵使天塌了也不会睁开眼睛的家伙······虽然他说他看得清,但傅寒兮觉得他看清不了一丁点。
“贤者”。
属于亚利加的称号。
这会儿落在如此年轻的人身上了。
校长先生的青年模样真的只是因为他非常年轻。
“暴风雨难道没有保护她们的自信?”
“保护艾莎是多出来的工作,我要讨加班费的。”
傅寒兮叹了口气。
要不还是早点辞职掉算惹。
“别这么说······”
忽地,诺雷吉错愕地瞪大了眼,于是傅寒兮便看到此生见过最为澄澈与湛蓝的双眼。
刚说好他不会睁眼。
“你们宿舍的结界有动静。”
他弄的结界他最为清楚了,强度自然顶。
从外部撼动结界绝无可能。
“除非从内部。”
坏,艾莎可能与君恋打起来了。
······
君恋只觉得天都黑了。
或许真的天黑了?反正她现在看不到太阳。
天上挂着的是银白色的月。
月下开满了血红色的蔷薇。
妖冶的散发着醉人迷香的花田中央,娇小的女孩儿痛苦地抱紧了自己的身躯。
君恋有一瞬间在思考为什么宿舍地板上能开出花朵。
好像不重要。
至少没有蜷缩在花海中的艾莎菲尔重要。
“艾莎你这是······渴血?”
再愚昧的人也能于此刻知道女孩儿的身份。
血族。
通过饮血获得活力与魔力的种族。
不算恐怖的种族,反而充满教养与体面,也有一分天生的贵气。
当然,前提是不能遇到一位正处在渴血状态的血族,她们会真切地让你体会到魔性一次的真正含义。
“滚。”
艾莎菲尔觉得脑袋要炸了。
从图书馆回到宿舍,一进门,看见君恋。
而后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
少女似乎有些苦恼,她不小心用刀划上了自己的肌肤。
诱惑,还是致命的诱惑啊。
从那一刻起,太阳陨落,银月初生。
对血液的渴望疯狂滋生。
破坏的想法从未有过如此高涨的时候——比潮水更高涨,更铺天盖地,更无法压抑。
“滚啊!”
所以她只能让她滚。
用着蹩脚的九烛语让少女滚开。
“我有些研究明白术法的翻译术式啦艾莎。”
君恋唤出了她的剑。
漆黑的,和她的头发与眼睛都很相衬的剑。
“我听得懂你的话,我知道你想让我离开,所以我更不能离开艾莎。
语言或许不够,但我会试着尽力压制你,等到寒兮回来。
我们一起想办法帮你压制渴血的症状。”
九烛的公主从来不是花瓶。
“接招。”
在银月皎皎的夜空中,有一道漆黑的流星划过。
并被苍蓝的光芒所照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