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说啊，小明......”
“是！”
装修的有些过于欧式的办公室内，一个亚洲长相，日语带着奇怪口音的老人，正手举一杯热茶，浑身散发着一种令人亲近而又感到沉稳的气息。
然而他此时说话的语气里，却透露着些尴尬：
“为什么这么拘谨？是我有什么地方很奇怪吗？”
“不.......不敢，只是我有点紧张。”
东城明慌忙应答，然而没等他冷静下来，就看到老人从座位上起身，直直向着这边走来。
这是......要撕破脸皮了吗？
由于昨天的那通电话，东城明一大早就来到了局长室，从先前进入到这个办公室开始就保持着极度紧张，直到对方起身，他都大气不敢喘一个。
老人缓步向东城明走来，佝偻的身躯此时却意外得有压迫感，尽管表情依旧温和，但东城明却觉得对方似乎笑里藏刀，气势如同黑衣的彪形大汉，就连宛垂的脊背在他眼里都仿佛挺拔了起来。
眼见对方慢慢靠近，东城明冷汗直冒，手心已经不自觉的握紧，就差没闭上眼睛。
然而——
“红茶还是绿茶？”
这位老人只是想给他倒杯茶而已。
“凉茶。”
“嗯？”
“啊，不对，可乐......额红茶就好。”
啊啊，东城明你在干什么？
在心中质问起了自己，东城明感觉自己是脑子是有些糊了。
这可不是在面馆啊。
“要不猜猜看，我找你是来干什么？”
局长用着一种很温和的语气，有些谜语人般问道，手上依旧没有停下倒茶的动作。
热腾的茶水随着那只有些皱纹的手微微倾斜，而缓慢流出，红茶的香味顿时充斥了东城明的鼻腔。
对于这个问题，假如东城明往好的方向猜，那可能就是因为昨天有人假扮他击败了魔法少女，局长为此来给他致谢。
但往坏的猜，就是面前的这位局长已经了自己的身份，准备将自己狠狠的羞辱一顿，然后在物尽其用后再随手丢掉。
这就是魔监局的办事风格，老局长的大缺大德大家也有目共睹，就是不知道这位新局长的为人是否也有前任局长的遗风。
“抱歉，我猜不出来。”
如今稍微说错一句话可能都会踩进坑里，那最佳答案就是——我不知道。
东城明没有别人那样圆滑的口舌，只能试图靠诚恳打动对方。
局长见状也没什么意见，只是笑笑，便慢条斯理的继续：
“东城明先生，我对你早有耳闻，你作为战斗员的才能数一数二，却在半年前选择了专注文职工作，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东城明注意到，局长对他的称呼从小明变成了东城明先生。
如果要认真回答这个问题的话，答案自然就是
——东城明变魔法少女了，整天在前线待着那不是生怕自己不暴露吗。
所以她选择了最稳妥的方法，老老实实当个文职。
不知道对方是否察觉到了什么端倪，东城明也只好硬着头皮回答：
“战斗人员的工作太危险了，我曾经因此深受重伤，差点失去一条手臂。”
这是记录在他档案里的，造不了假。
“是吗，战斗员的工作确实危险，薪资和风险不成正比。”
这么直球的吗？这位新局长先生
“其实，以你的能力，已经可以胜任对魔特别课副课长一职，可惜工作时间没满五年，一般情况是无法升职的。”
在能力至上的魔监局内，东城明的术式水平确实能越过这个门槛。
但对于这件事，东城明其实并没有什么想说的。
职位越高，就越难全身而退，井口被一个魔力束射死的画面可还历历在目，东城明可不想这么快就步他后尘。
抿了一口茶，局长等着东城明说些什么。
然而，东城明此时脑中思考的太多，无法切进话题，使得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东城君。”
“嗯？噢，抱歉我走神了。”
“你想外调去警视厅，对吧？”
眼看东城明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局长便接着说下去，抛出了一个最能吸引他的话题。
外调？他怎么知道的？
外派到警视厅去，这几乎是东城明解决目前自身困境的最好办法。
魔监局的管理，对于长期不在本局的那些人员，是比较松懈的。
比如说一年一次的身体检查，假如你是长期外派的员工，那就不需要进行检测，只需要参加所在外派单位的检查
这正是东城明急需规避的一点。
身体检查的项目可是包括魔力检测来着。
哦对了，我以前写过申请书来着。
东城明突然想到，自己以前写过一封申请书，但当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如同石沉大海，他本来还想着过几周再写一封，结果对方反而先聊到了这个。
难道说，局长这次找他，就是为了说这个？
“其实嘛，你也不用急着想调出去。”
局长缓缓开口，一副话里有话的样子。
“就比如说提拔这件事，其实也不是全无可能。”
“您的意思是？”
“我可以想个办法，特例让你当上对魔特殊科副课长，怎么样？”
又顿了顿，他接下来便说出了另一个，几乎令人无法拒绝的提议。
“关于井口课长的事，我很遗憾。他是极其罕见的人才，为魔监局贡献了很多。”
“但是人死不能复生，猎魔课课长的位置不能一直空着。”
你总不能说让我来当吧？
这种事情东城明当然知道是不可能的，毕竟连升两级什么的，就算是在全国也屈指可数，他也不可能成为这样的幸运儿。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这不可能，对吧。”
局长说到这后古怪的笑笑。
“可我如果说，我们可以有个代理课长呢？”
代理？这并不是没有先例，魔监局确实是有过这种东西。
然而代理课长这种玩意，虽然跟课长干的同样的活，但是工资却少了一大截。
“这种职务，想必局内肯定有更能胜任的人。”
“嗯，看起来你并不为此心动。”
局长似乎并不意外。
“干满两年，就给你转正，怎么样？”
你来真的啊？
东城明险些将红茶吐了出来。
这是追着自己把饭喂到嘴里啊。
看得出来，魔监局的人才资源已经紧缺到了一定地步，以至于经过这样一次袭击之后，局长连东城明这种甚至没干满五年的人都找上了。
连升两级，这种待遇放在以前，东城明一定会抢着接受，甚至可以因此每年给井口送花，以感谢这份大自然的馈赠。
可惜的是。
如今的东城明，已经吃不下这口大饼了。
正常情况下，员工升职的话，必须要经过一次体检。
这不仅是为了获取员工数据，更是为了防止魔法少女的渗透。
当职务到了课长这一级，相关的检测只会更加频繁。
检测由怪人协会负责，就算是白叶市的魔监局局长，也没有办法给东城明开这个后门。
“我向往着平静的生活。”
沉默良久，东城明突然一脸沧桑，脸上的忧愁仿佛让其显得比对面那位年迈的局长还要苍老。
“就连当一个小小的战斗员，都让我每天心惊胆战，我不敢想象当上更高的职位时，等待着我的是什么。”
“是吗。”
望着东城明这幅抗拒的模样，局长终于不再说些什么。
或许警视厅相对较低的压力，可以让这位向往正义，却又渴望平静的年轻人，能有一个好的去处吧。
“好吧，你的申请，我可以接受。”
但是？
“但是，有一个条件。”
东城明成功的预判到了这句话。
“井口先生死的太突然了，他手上还有一个工作并没有完成。”
工作嘛，如果只是报告之类的，那东城明倒可以胜任。
“弥生景村......”
坏了。
一听到这个名字，东城明就知道接下来准没好事。
“由他领导的特别调查组里，有很多任务本来是井口先生要完成的。”
叹了口气，局长似乎还在为井口之死而哀叹。
“关于特别调查组中这个位置空缺，我本来指定了一些人选，可弥生先生特别选中了你。”
“请不要担心，虽然指挥权在他手中，但弥生先生是个很友善的人，并不会做出为难别人的举动。”
但前提是，对方并未掌握着你的秘密。
“像这种级别的任务，恕我无法胜任。”
假如参与这件事情，东城明无异于羊入虎口，差不多可以准备后事了。
“奖金翻倍。”
“我接受。”
仔细想想的话，弥生手上有着自己的把柄，不管怎么做不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不是吗。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按照对方的意思来，走一步看一步。
“哈哈，很干脆。”
局长对东城明的回应赞赏有加，他看了看怀表，喝下了最后一口热茶：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由你们来商议了，我和弥生先生约好了时间，他应该快到了。”
弥生？他一直在这里看着？
东城明再次紧张起来，开始在原地左顾右盼，然而时间就这样流逝着，几分钟过去，仍然没看到对方半个人影。
“可能是堵车了，这两天市内交通压力太大，堵车也很正常。”
又是十分钟过去，茶已经完全凉了，然而人还是没出现。
“这……”
东城明和局长面面相觑，两人此时都不再说些什么，场面十分尴尬。
十五分钟后——
“非常抱歉，我早上起晚了。”
终于，一个看起来和东城明同龄的人焦急的冲进局长室，他的眼眶旁是明显的黑眼圈，一头杂乱如鸟窝般的头发与身上似乎许久没洗的正装十分的搭配。
更重要的是，这个人的手里竟然还提着瓶可乐。
还是东城明不喜欢喝的那个牌子。
所以你是说，这个看上去邋里邋遢，白天上班都会迟到，正一脸不好意思的家伙......
是自己一直惧怕着的那个弥生景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