绞心的疼痛,瞬间从我的手腕如闪电般劈打在脑海。
“啊!!!”
忍受不住如此激烈的疼痛,我不由得尖叫起来,鲜红的血液也随之从他的嘴边溢出。
这家伙……在痛饮我的鲜血!
顾不了那么多,我立刻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裁纸刀——
“「斥力」!!”
砰!!
像是一枚子弹命中了他的头部,他被我的魔法狠狠地弹飞了出去。
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上面留下了带血的牙印,鲜血不停地从中流出。
没有犹豫的空隙,我赶紧又从上衣的内兜里掏出一团随时备用的绷带,紧紧地给我的伤口缠住,防止更多的血液流出。
再把视线转向那个古怪的人——
“好甜美,好甜美啊!!!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饮料!!喝完浑身都变得暖和起来了啊!!!!”
那男人发出如兽一般的嘶吼,四肢着地,那怪异的模样,根本无法再称他为“人类”。
心跳。
我很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明明被咬的是手腕,全身却在剧烈地发热,好似一桶岩浆浇在我的身上。
汗毛通电一样地竖立而起,抓着裁纸刀的手控制不住地用力,塑料制成的刀柄正发出“吱吱”的惨叫声。
敌意——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敌意”,正在疯狂啃噬着我的理性。
但是,我的理性就像粗粗的电缆一样,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咬断的东西。所以,至少我还能靠着理性,支撑我度过这样不明的,奇异的场面。
“……你,是「使徒」吗?”
至少要问清身份。
若他只是一个癫狂的精神病人,那我就不能对他做出实际的伤害行为。
此刻的陆鸣修并不是在怜惜他作为生命的存在,只是,单纯地不想要担负“杀”所带来的后果。
——这便是人类社会的“法则”,任何事情都可随心而行,但同时,也要严格地付出相应的代价。
“使徒?使徒是什么东西,我才不知道!
我只知道,你的血很暖和啊,太暖和了!!
你那么好心,那么好心的话,就多给我一些喝啊,我好渴,好冷啊啊啊!!”
完全看不出还有理性留存。
如同幼崽在霸道地渴求母兽的奶水,此刻的他便给我这样的感觉。
第一选择绝对不是“杀”。
现在陆鸣修还完全有着其他摆脱困境的可能,比如逃跑。
实际上,这确实是我一贯的脱困方法。
有些时候,我这个来自乡下的“乡巴佬”,也难免会遇到校内一些“土霸王”的发难。我没有确认过自己是否能够凭武力来解决他们的纠缠,也没有兴趣确认。
每次被他们缠上后,我都能想出各种刁钻的方法逃掉,久而久之,他们觉得我很无聊,便也不再找我的麻烦。
以此类推,现在,或者以后遇到类似情况的话,解决办法也会是基本一致的。
只要逃掉就可以了,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所以,我把所有的力量,都聚集在右腿上——这是我惯用的起跑腿。
随后,朝着离黑曜更远的地方,飞奔而去。
不能够往家的方向跑,因为不能暴露自己的常住处;不能够往黑曜的方向跑,因为不知道黑曜看到这个诡异的人后会做出什么。
我必须靠自己的力量甩掉这个“麻烦”,不然的话,只会引起更大的麻烦。
“哈!哈!哈!”
尽量保证自己平稳地吸入氧气,来让肌肉能够持续地为自己供给奔跑的动力。
速度要尽可能地快,但是不能拼尽全力,因为,我并不知道身后的人究竟可以跟着自己多远。
路线不能是直线,最好多绕几个拐角,通过创造视野盲区,来阻碍他的追踪。
———这就是我一贯的逃生思路。我用这样的方法,已经成功逃脱过无数次危机了。
那么,这次也一定,一定可以轻易逃脱——
激烈的脚步声,像是霹雳一般的鼓点,毫不留情地砸在名为地面的鼓面上。
转过一个左转弯,然后又转过一个右转,然后又是一个右转——
“哈啊……哈啊……哈啊……”
终于,不知道奔跑了多久后,我停下了脚步。
因为,耳畔已经听不到那个怪人的声音了。
刚起跑的时候,我能很清楚听到他仿佛亲眼看着送到嘴边的食物被人夺走般的失望的嘶吼,还有,不知道是不是四肢着地时奔走才会发出的奇特声音。
但是,随着我的奔跑,那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彻底在我的耳畔消失殆尽。
所以,我理所当然地,天真地认为,那个人已经被我甩掉了。
努力平复混乱的喘息。不知怎的,尽管我尽力让我的心肺运作保持平稳,但现在却还是在粗重地喘息着,好似一头耕了一整天地的牛。
平常我很少出门,但为了保证体能,我也会利用家里的健身器材进行体能训练,所以,我应该不会因为这点运动量,就体能消耗过度才对。
那为什么,为什么我——
“——————”
当我的视线聚焦在我的手腕时,我征住了。
本来,我只是想确认下手腕的伤势,才看向伤口的地方。
本来,那个地方,应该只有我缠住的,白色的绷带而已。
但是,映入眼帘的东西,却令我大惊失色——
那是一排泡在黑糊糊的泥浆中的“牙齿”。
那泥浆包裹着牙齿的牙床,控制着白色的牙齿,紧紧地咬在我手腕的伤口处。
“啊啊啊!!”
简直像是恐怖片里才会出现的场景,我忍不住惊声尖叫,想尽办法要把这怪异的东西从我的手腕上弄下来。
“啊啊,原来你在这里啊,为什么要跑呢?好心人。”
嘶哑的嗓音,再次被我所察觉。
抬起头来,发现那个诡异的怪人就站在我的身前。
他大大张开的嘴巴里没有牙齿,好似可怖的黑洞一样一张一合,布满血丝的眼睛,透露着兜帽都遮不住的残忍凶光。
此刻,就算是笨蛋也能理解了。
这个家伙,不是人类。
人类不可能让牙床与自己的口腔分离,也不可能用牙齿来汲取人类的体力。
这家伙,是「使徒」不会错。
“没必要跑吧,我只是很渴,很冷而已,想借你一点血来暖暖身子啊……”
一步,两步,眼前的「使徒」正在向我逼近。
我的手腕处,牙齿紧紧地咬住我的血管,阵阵的疼痛让我不禁咬紧牙关。
不能够被疼痛扰乱心智,否则就要死在这里了……!
尽管我是第一次遇到人形的「使徒」,但被所谓的“第一次”限制思维,是毫无意义且愚蠢的行为。
我很清楚我没有退路了,因为,就算我继续逃跑下去,我也早晚会因为体力被牙齿吸干而倒在地上。
我本想尝试使用「斥力」,但牙齿正和我的皮肤亲密地接触着,我不保证我的「斥力」是否会在冲击掉牙齿的同时,撕下我手腕上的一大块肉。
现在的处境,逼迫着我,必须“解决”掉面前的东西。
牙齿是他的东西,也就是说,把他解决掉的话,牙齿也会随之消失。
我看着那向我步步紧逼的身影,脑海中浮现了如此的想法。
而后,“想法”便很快转化为了行动——
“喝!!”
咚!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我一脚踢在了那男人的腹部。
“嘎奥!!”
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似得,他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发飞踢,比我想象中要孱弱的身体瞬间被我击飞,在地上滚了几圈。
“……”
或许是我力气下得太重,那男人趴在地上后,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是,他的动作也仅限于挣扎。
手腕,牙齿的力道松动了一些,这也证实了我刚才的想法。
他或许并不是那么强的「使徒」,又或许,「使徒」都是这样羸弱的东西吧,我对它们并没有过多了解。
——不管怎样,若要了结他,现在就是最合适的时机了。
这样想着,右手便不知不觉地,攥紧了口袋里的裁纸刀。
刀片,是我用魔法加工过的东西。具体的原理我并不想解释,总之,这是一把可以轻而易举地,将目标与主体“分离”的裁纸刀。
尽管刀刃的长度很短,但只要我下手,就可以轻易地让目标身首易处——这是我十年来所主攻的魔法的一种实际应用。
没错,这不是刀法,而是魔法。一般来说,我都是用这种魔法来劈柴砍树,作为寒假时在森林里修炼过冬的储备。
而现在,我似乎第一次有机会,将其实践于“人体”。
“…………”
高高举起。
裁纸刀,本来就是能将纸工整切开的方便工具。
以此类推,魔法世界里,裁纸刀能把人体工整切开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为什么我却下不去手。
这本不应该是什么难事的,只是沿着脖子,像沿着纸一样裁切下去,一切就都结束了。他连痛苦都不会来得及感受到,不如说「使徒」本来就不会感受到痛苦。
那么,我究竟在犹豫什么,陆鸣修此刻究竟在犹豫什么?!
“………嘎吼哦哦哦!!!”
——————
大脑一片空白。
眼睛的机能还健在,但却也仅仅是“看到”了而已。
把视觉送往大脑进行处理的神经就像是麻痹了一样,完全不起作用。
这就导致,我明明眼睁睁看到那个「使徒」用尖锐的利爪抓向我的喉咙,我却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离死亡不过0.01秒的距离。我的喉咙,在接触到他的利爪的那一刻,生命就会沿着伤口倾泻而出。
“铛!!”
然而,一个尖锐的,金属碰撞一样的声音,将我从“空白”拉回到了现实。
“还真是让人省不下心呢,没用的主人。”
黑色的背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