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突如其来的拒绝让霜叶有些诧异，眼睛微微睁大，表情却又显得放松，似乎是早就猜到对方会这么说一样。
看着站在一旁低头沉默的少女，霜叶摆了摆手，露出不经意的神色，说道，“啊啊，我就猜到了不会这么简单——说吧，我要拿什么作为交换？还是说你想要……”
“我有要去的地方。”
少女唐突开口，打断了对方的话语。
她抬起头，亮红色的瞳孔就这么直直的看着面前的永和霜叶，“有很重要的事情，在等着我去做，我必须要去。”
“啊～～能问问你要去干什么吗？”
“……”少女沉默着，将剑拉到怀里抱紧，黑红色的发丝从额间垂落，遮住了她的表情，“只是知道方向。”
“是这样吗，啊——有点难办啊，这种情况最麻烦了……”
闻言，永和霜叶长吁了一口气。她闭上双眼，仰头望天，脸上的表情即为难又无奈。她挠了挠脸颊，低头在腰间的包裹里翻找了一会，接着又抬头看向远处——
围绕城区那道高耸的城墙，透过层叠交织的树冠，显露出若隐若现的虚影。
不知道为什么，少女能够看出永和霜叶的情绪正变得逐渐焦躁，尽管对方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可压抑的冲动依旧从她的动作里表现出来：她加快了翻东西的速度，以及抬头的频率。
“这样吧。”
在将包内的各类杂物翻了个底朝天以后，她终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冷不丁的开口，“如果你带我进去前面的那个城区，作为交换，我会陪着你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前提是我要解决完自己的事。”
说罢，她顿了顿，抬手指向地面那道残留的辙痕，朝少女挑了挑眉：“还是说你打算就这么一个人走？在离开城区没多远就差点被杀掉的情况下？”
少女无言。永和霜叶的这句话确实戳中了她目前为止最大的需求：队友。
事实上，至今为止她的大脑依旧有些混乱。自从刚刚从昏迷中苏醒，心底便仿佛有道无形的声音，指引着她走向什么地方、完成什么事情。
但她很清楚，仅凭她个人的力量，想要完成目标无异于痴人说梦，甚至单单是前往“那地方”都极为困难。先前她选择混进出城的大部队，就是隐隐渴望得到来自“队友”的帮助，可如今——
快速地瞥了一眼脚下，那些干硬开裂，被血液染成深红色的土壤。
少女轻轻闭上了眼睛。
“啊，看样子是成功了。”
见此情景，永和霜叶的脸上开始浮现出笑意，眼神却慢慢冷了下来。
“霜叶……你也是一个人吧？你又是怎么过来的呢？”
与想象中的不同，少女并没有同意她的请求，反而警惕的，开口对她提出了质问。
这大大出乎了永和霜叶的意料。
“不是……这很重要吗？”永和霜叶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容都快僵硬了，“我肯定有防身的手段啊——比起这个我们能快点前往城区吗？我还有很重要的事……”
少女一言不发，只是沉默的盯着永和霜叶，仿佛有一句话不合心意便会转身离开。
“额——啊——”
手指紧紧按住眉头，喉咙颤动着传出哀嚎，懊恼的情绪被狠狠吐了出来。她已经有点绷不住了。
看着少女那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永和霜叶决定彻底投降，“真没想到啊，我说，你比看上去难缠多了……是的，因为我是“奇迹者”，满意了吧？”
“？”
少女瞳孔微缩，脸上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看着对方终于露出了如她所想的反应，可永和霜叶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她只是木木的看着少女，仿佛见惯了类似的情景，连带着语调都变得平淡，“是的是的，魔族的克星，人类的奇迹，拥有着违背常理的力量……差不多的话就不要再问了，因为我现在真的很赶时间。”
见少女还没什么动作，永和霜叶真有些着急了，咬紧牙关，抬起胳膊作势就要去挽袖口，“竟然被逼到自证……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证——”
“走吧。”
永和霜叶话还没说完，少女就已经提着手里的剑远远地走出来一大截距离，甚至还回过头来反问，道，“还不走吗？你不是要赶时间吗？”
“……？”少女的行为举止过于跳跃，导致永和霜叶张着嘴巴在原地愣了好一会。一直到少女的身影快要在眼前消失，她才摇了摇头，放下手臂，收拾好系在腰间的包裹便快步跟了上去。
这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有时候永和霜叶会瞥一眼少女，但是她从那张一成不变的表情里什么都看不出来。
而少女想的就没有那么多。她只是很自然的往前走着，一边走，一边抬起手把玩着头发，还不时的在头发里拽出一根枯枝或者树叶。
破损的长袍被她随意地塞在腰间，露出一条粗糙的灰色软布长裤，好在并没有什么破洞，只有明显有些不合身——半条小腿都露在外面，灰扑扑的。上半身倒是已经包裹的严严实实，虽然显得宽大了不少，披在少女纤细的身上跟披了一条毯子没什么区别。
稍微放慢脚步，原本和少女并肩的永和霜叶悄无痕迹地拉开了与少女的距离。此刻她重新掌握了理智，在背后用冷静的眼光上下审视着少女。
还是没法完全放心。
整支队伍在外遭遇魔物，然后被全灭的情况，永和霜叶已经见过很多了。不，换句话说，如果没有“奇迹者”混在其中，那么普通小队遇到魔物然后被团灭的情况几乎是百分之百。那些可怖的、残忍的、非人的生物不会留下什么活口。
更别说是那个东西……
想到这里，永和霜叶的眉毛不自觉地拧到了一起。她能够感觉到少女并不是什么“奇迹者”，这并非是什么特异人群之间的灵魂感应，而是出于一个最简单的理由：如果眼前的少女是一名“奇迹者”，那么她绝无可能在遭遇那个东西以后还能全身而退。
永和霜叶又想起少女那颗亮红色的瞳孔，藏在少女的眼睛深处，仅仅只比魔物鲜红色的眼睛少了点疯狂的气息。
已经很可疑了……
那么，要杀吗？
哪怕进入城区以后没有向导指路，使得她会跟丢那个东西也没关系？
纠结的思绪萦绕在永和霜叶的心头。
“我说……”
她终于开口，低着头，灰色的短发虽然不长却也能掩盖住她的眼神。
“能问问你的名字吗？”
闻言，少女停了下来，扭头看向身后的永和霜叶。
奇怪，原来我一直都没有说自己的名字吗？
那么，我的名字是……
大脑深处再一次传来了剧痛，这使得少女轻轻的皱了一下眉头，同时脱口而出的话语也发生了改变。
“苒……不，你叫我芝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