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船已经四天,这四天谈文彦他们对夏瑜枢礼遇非常。
父女二人睡到自然醒,吃饭有人请,完全是在坐邮轮,平日里出来就是甲板上晒太阳。
谈文彦也对夏瑜枢越来越有好感,觉得他心思单纯,性情豁达,为人又随和可亲。对夏彩诗也更加喜欢。这孩子不吵不闹,有着超越年龄的恬静。只有遇上好景色和有趣的事,才表露出孩子的活泼好奇。
但这天夏彩诗给夏瑜枢带到甲板来,哭哭啼啼的。
谈文彦忙奇怪道:“丫头你哭什么呀?”
夏彩诗边哭边道:“我头上长虱子了,爹说要把虱子杀灭,就要我把头发剪了。哇哇哇”哭声越来越大。夏彩诗从小被人夸得比较多的就是生得雪白干净,头发乌黑秀亮。现在说要剪头发实在舍不得。
谈文彦尴尬面具,心想这夏氏父女在家必然是锦衣玉食的,这时代身虱子司空见惯吧。而且他注意到了,夏瑜枢虽然没什么配饰,但夏彩诗好像带了条上等的琉璃项链,似乎还是不同颜色的珠子。套在衣服里面,影影约约露出来。谈文彦越发肯定这夏家很可能不是普通的地主。
寄生虫在这个时代司空见惯,但对现代人的夏瑜枢来说,真的无法忍受。夏彩诗当然收父亲影响也是十分排斥。
夏瑜枢蹲在女儿面前郑重地问道:“乖囡,要除虱子么?”
“恩”夏彩诗哽咽点头,豆大的泪珠从杏目中滑下脸庞,看起来楚楚可怜。
“爹教你的不要执着的道理,还记得么?”夏瑜枢继续问。这个朝代没有佛教,所以“执着”这个词,谈文彦并不是很明白。
“恩”夏彩诗继续点头,“爹要我选一个是么?”
“爹要你自己想好孰轻孰重,但爹提醒你,头发是会再长出来的,你又为何如此恋恋不舍呢。”
“是的,我不该舍不得。”夏彩诗若有所悟,但随后又哭得更厉害“可,呜呜,可我就是,呜,就是觉得伤心。哇哇”
“那就先痛快哭一场”夏瑜枢轻轻拍着她后背。让夏彩诗尽情哭泣。
甲板上所有人都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哭了半盏茶的时间,夏彩诗止不住抽泣:“爹,我想好了,还是剪了吧。”
“恩,你先深呼吸,稳定情绪。”夏瑜枢关怀道。
夏彩诗深呼吸好几下,总算止住了哭泣。夏瑜枢搬来一个椅子,让她坐好。“乖囡要正念冥想么?”
夏彩诗点点头:“好,我要。”她坐在椅子上。用三个深呼吸稳定心率,让自己轻轻的靠在椅背上。
轻轻呼吸,然后深吸一口气,并同时把腿部肌肉绷紧。最后屏住呼吸几秒中。最后慢慢呼出气,同时放松肌肉,感受力量像空气一样被慢慢流走,双腿彻底放松。如此身体各部位肌肉都跟着呼吸彻底放松后。她整个身体都好像变轻了一样,不再有一丝不适感。整个身体帖服在椅背上,像一件棉衣。
夏彩诗觉得自己意识已经跳出了自己身体。像一个旁观者一样感受到,爹爹小心翼翼的剪去自己的长发。感受发丝一根根落地。但此时心中的波澜和那无法言明的不舍,被她置之不理。的感受着江风吹拂她的脸庞,感受船体“嘎吱嘎吱”响声。
夏彩诗没有睁眼,但感受到天上的云开雾散,飞鸟略影。一切都是这么纯碎和宁静。夏彩诗感到自己身体变轻,意识清明而专注,脑子里冒出的所有杂念,身体上的轻微不适,都平淡的看着它们出现,看着它们消失。整个周围世界充满的只有平静。
她感受着自己的呼吸,感受气流从鼻腔流入肺叶,感受自己胸膛的起伏,感受肚子的收缩舒展。甚至能感受到,爹爹嘴角含笑,眼带温柔表情。
这就是正念冥想。前世的夏瑜枢因为经常失眠,就学习了这个佛家法门助眠。效果非常好。而且练完后整个人都非常舒服。所以穿越后这具身体没有失眠问题,但他还是坚持不懈,并从教夏彩诗和他一起练。这个世界没有佛教,所以目前为止,只有他父女二人会。
因为从小练习冥想,夏彩诗的注意力和精力远超一般儿童,她自小学什么都特别有效率,很少在学习时走神分心。
谈文彦从她开始收放自己肌肉,就注意到她特别的表现了。本以为这孩子在压抑情绪,可到最后她舒展自然地靠在椅背上。在夏瑜枢剪发的整个过程,小姑娘都逼着双眼,好像很享受一样。
前几日谈文彦只觉得夏彩诗特别的乖巧,恬静从容,不吵不闹。现在看,她对情绪的控制能力,不像她这个年纪的孩子。
剪完后,夏彩诗摸着自己的板寸头,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
谈文彦等却在一旁夸奖夏瑜枢手艺好,啧啧,这用一把厨艺剪刀能把头发剪得如此整齐,这是有手艺的呀!
夏瑜枢也洋洋得意起来。他么一个大男人,带着个女儿,有个跟班李导也是个男的。自然着古代女子的盘头发髻啥的,夏彩诗是一个也没体验过的。
不过夏瑜枢前世可没少给前妻吹头,烫头,理发。穿到这个时代女儿的头他也理了六年,这手法自然是不差的。他这两年还给夏彩诗剪齐刘海,束双马尾,也是让女儿其他的小伙伴新奇和模仿过的。
他正美着呢,谈文彦的伴当就端来热水。夏瑜枢赶紧给女儿用热水洗了头,再用草木灰伴着食用油,完全覆盖女儿的头顶。又用了三条毛巾来来回回缠绕包裹住。其实就是把虱子在头上闷死烫死。
一通忙活后,夏彩诗盯着个大布包显眼包似的站在甲板上。
别人先是觉得异样,然后也见怪不怪了。只有夏瑜枢一直憋着笑,一脸抽抽。
“爹,我这样子这么好玩么?”夏彩诗奶声奶气的嗔道。
“闺女,你这样子像印度人。哈哈哈哈”他终于还是没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