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扎恒星深处,无形的磁力线在狂暴的对流层中被反复拉扯、拧紧,直至临界点——轰!远超束缚极限的磁能如脱缰野马般爆发!无形的电磁风暴裹挟着高能粒子流,以光速横扫星系,粗暴地撞击、扭曲着行星脆弱的磁场护盾
行星磁场在冲击下呻吟、变形
不舒服
一种源自星球本能的嗡鸣在地核深处回荡
砰!
一颗直径约14公里的冰冷流浪者,裹挟着宇宙尘埃,狠狠砸进忒伊亚地表那片尚未冷却、熔岩翻涌的原始海洋,炽热的岩浆被激起滔天巨浪,冲击波撼动着年轻的地壳
有点痒
星球意识在混沌的沉眠中,模糊地感知到撞击点的震荡涟漪
然而,这只是序曲,紧随其后,数颗大小相仿、甚至更庞大的小行星接踵而至,如同宇宙顽童投掷的石块,密集地砸向这颗新生行星的表面
痒!好痒!什么东西! 连续的撞击感叠加,从“微尘轻触”升级为细密恼人的搔刮,终于将沉眠于星核熔炉最深处的意识彻底惊醒!
轰——!
思绪如同被引爆的星云,混乱、破碎、充斥着原始的嗡鸣
这是哪儿?我是谁? 两个最根本的问题在混沌中挣扎浮现,记忆如同被彻底搅浑的泥浆,浑浊不清,努力回想,只有几个最基础、仿佛刻印在本能中的概念顽强锚定:
我是行星
我的名字是忒伊亚
我在龙扎星系
我的轨道在艾尔与克哈之间
那恼人的搔痒感并未停止,忒伊亚本能地想要“看”清楚,然而“眼前”只有地核深处永恒且窒息的炽热与绝对黑暗,尝试“动一动”身体,整个星球的地幔对流瞬间发生了短暂的紊乱,岩浆的流动轨迹被强行扭曲
更不舒服了!
强行干预自身内部流体运动带来的反馈,如同强行扭动锈死的齿轮,带来的是更深沉滞涩的阻力感
但这不适的尝试,却带来了意外的发现,在地幔紊乱的能量扰动中,忒伊亚的意识穿透致密的岩层和奔流的金属,“感觉”到了!在地核深处,存在着一个异物!一个与自身星龙能量截然不同、散发着微弱而奇异波动的存在!同时,模糊地意识到,自己的意识似乎可以无视致密物质的阻隔
好奇——这或许是意识苏醒后的第一缕光——压倒了一切,淡蓝色的光球小心翼翼地移动,靠近了那个深埋的异物
这是什么? 无形的“触角”延伸,并非物理接触,而是用包裹着异物的地核物质,轻轻地、试探性地“推”了它一下
没有物理碰撞感,但在意识层面,忒伊亚仿佛“听”到了一个遥远而带着一丝玩味的留言,如同刻印在时空中的烙印:
“这个东西会在六亿年后自动解开封印,还有,最好在忘记怎么使用语言文字之前,记下来这种语言文字”
语言?文字?
一个巨大的困惑瞬间攫住了忒伊亚,对啊!为什么我能理解这个概念?为什么我“说”出的“意念”似乎遵循着某种规则?为什么我“知道”一种特定的符号系统代表着意义?一种冰冷的感觉悄然爬上意识——这些东西,似乎正在从思维的“触手可及”滑向“模糊不清”的边缘!就像握在手中的沙,正在流失!
刚刚苏醒的星球意志,对“六亿年”毫无实感,但那种思维工具正在流失的危机感,却比地表持续的陨石雨更让它感到一种原始的“紧迫”
用什么记录?什么材料能承受亿万年时光?
黄金! 一个词汇瞬间跳出,近乎永恒的惰性金属!化学性质极其稳定,是对抗时间侵蚀的理想载体!
忒伊亚的感知扫描整个星球,分散的金元素……找到了!它们如同稀有的尘埃,溶解在半熔融的硅酸盐地幔中,或混杂在炽热粘稠的铁镍熔融流里
嗯? 念头微动,那些分散的金分子竟轻易地、精确地从复杂的熔融体中分离、聚集起来!
我能……这样控制物质?我到底忘了什么?
愕然与一丝烦躁涌现
要完美保存信息,需要环境:无干扰、无引力畸变、低温低压,外太空?念头刚起即被否决,那里没有忒伊亚的物质,无法凭空建造,且是陨石雨的靶场
唯有地核中心,物质密度最大,引力在中心点相互抵消趋势最强,足够深以屏蔽外部干扰
忒伊亚回到地核核心,注意力高度集中,精确到微观层面,命令并排斥所有试图进入中心球形区域的地核物质粒子,迫使它们均匀地向四周扩散,一个理论上无引力的球形空间被强行开辟
然而,星球本身的引力巨压,如同宇宙最顽固的法则,亿万只无形巨手疯狂挤压着这个“真空泡”!忒伊亚的注意力稍一松懈,汹涌的地核物质瞬间回填,将空间无情抹平
维持真空……好麻烦! 烦躁感滋生,尝试直接填充:将大量金分子强行聚集、压缩到中心点,高温高压下,黄金熔融、挤压,分子结构在极端环境下并不安稳,并非理想的记录载体
怎么回事? 忒伊亚困惑,在地表温度压力较低处聚集一小撮金分子——在那里,黄金展现出预期的稳定、闪亮、惰性特质
是环境!地核太热太挤了!
看来真空是唯一选择?但是维持真空好麻烦!且真空无法隔绝地核本身的热辐射烘烤!
热辐射?等等……
一个念头闪现
我能控制物质……那能不能影响能量辐射本身?
锁定周边地核“挖”出的一小块炽热铁镍合金样本,悬停一旁,仔细感受——它散发着强烈的热辐射,尝试“包裹”这股辐射,试图屏蔽或导引
咦? 一丝微弱的、难以捉摸的感应!辐射似乎……真的被轻微地影响、偏折了!虽然效率极低,控制精细度也粗糙,但可行!
地表温度低,更容易! 忒伊亚带着样本,向上穿透地幔,越接近地表,压力骤降!被压缩的物质本能地想要膨胀,忒伊亚不得不持续施加强注意力,模拟地核高压,死死压制样本,防止灾难性爆炸
光球浮出地表,在相对低温区域,忒伊亚小心翼翼维持高压场,缓缓释放样本,完好无损!意识紧紧包裹样本,感受其热辐射,以及凉爽环境,集中精神——引导、削弱那股无形的热流!这次感觉清晰得多,控制也更得心应手
引力呢? 兴奋之下,尝试操控引力场,意念高度集中,试图让样本“飘”起,或扭曲其周围重力方向
纹丝不动, 无论意念如何凝聚、变换方式,引力——宇宙最基础的编织线——如同亘古磐石,毫无反应,尝试许久,彻底失败
看来……不行
沮丧感袭来,星龙能量并非万能,至少现在,对宇宙基本力之一束手无策
扫描星球内部,地幔?高温高压流动不息,地壳浅层?易受撞击和地质活动影响,地核中心,环境恶劣,但确实是最深藏、最稳定的所在
算了!先记录!对抗遗忘! 放弃完美主义,忒伊亚回到地核中心,再次开辟微小真空球,忍受着维持它的精神消耗,凝聚金分子,在真空中刻印!将记得的每一个字、符号、语法结构,如同抢救珍宝般,镌刻在凝固的金箔上……
时间,开始展现它真正的、令人窒息的重量,地表的陨石雨,如同永不停歇的宇宙钟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