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村子的方向,但是......为什么......在燃烧着......”保罗望着远方燃烧的天空,像是没法面对眼前的现实。
从最初,保罗指向村庄的方向,看到染红的赤血天空和燃起的浓郁黑烟后,艾米短暂地陷入了呆滞和六神无主的状态。
但是,随后回过神来的艾米,已然握紧了手中的法杖,瘦小的手背因下意识的紧握而浮起青筋。
“唔......”哈肯兹皱紧了眉头,手中握着的缰绳随着他的内心动摇着,让他的驯鹿伙伴发出了不满的声响。
哈肯兹思索着近来发生的一些事,今年的冬季来了诸多平常不多见到的外乡人,而在这些外乡人来了以后,各种各样的事情就变的多了起来,打破了极南境宁静而祥和的漫长冬日。
而现在,自己受雇于几位来自北方圣典教会的神官们,担当前往新发现的鲸落角迷宫的向导,在途中前往熟悉的村落购买补给,却遇上了村庄可能正在燃烧的光景。
哈肯兹望向远方被染成赤红色的天空和升腾的滚滚浓烟。这一切是否都太过巧合了。
简直,就像是有人精心安排的剧本一样。
不过,在最初的违和感过后,哈肯兹还是放下了思考,当务之急是应该加快前往康德村的外围查看一下大致状况,如果只是寻常的失火那么就加入到救灾的队伍中去,而如果是强盗在劫掠,那么自己应当立马返回求援。
“希望那些神官出于怜悯多少帮点忙,但是他们来自歧视兽人的教会和国家......或许还是回去白石堡请求卫队帮助为好。”哈肯兹嚅嗫自语着,在为接下的行动做着打算。
但是很快,无论是在规划行动的哈肯兹,还是紧张的艾米,又或者是难以相信眼前景象的保罗,都即将自顾不暇了。
因为,眼前道路两旁的雪地里,有一群奇怪的人从冬日的覆雪森林中现身了。他们穿着漆黑的长袍,宽厚的衣袍遮蔽了他们的身形,宽深的兜帽掩盖了他们的面容。
他们仿佛幽灵,从之前还空无一人的寂静覆雪森林中现身,无言的慢慢围拢了过来。
三人很快反应了过来,从两旁的冬日森林中悄无声息现身的黑袍人群,带来了极强的压迫感,光是那股诡谲莫名的感觉就令人心惊胆战。
拉车的驯鹿们受到了惊吓,宽厚的前蹄踏起飞雪,哈肯兹赶忙拉紧缰绳,安抚着自己的驯鹿伙伴们。
哈肯兹看着眼前围着他们的这群诡异的黑袍人们,抄起了车夫座旁,放置在一边的荆枣牧羊人手杖。
“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哈肯兹手中的牧羊人手杖微微前倾,在必要的时候,这根手杖可以赶羊也可以揍人。
艾米毛茸的猫耳颤微地竖起,虽然紧张,但还是拿起了法杖,口中提前念起了初级火球术的简约咒文。朴素的学徒法杖亮起了微弱的橘芒,艾米保留了最后一个音节,只要补上初级的火球术就能一触即发。
保罗也从呆滞中反应过来,看着这群诡异的黑袍人围拢过来,立马放下手中拉着的板车握把,毛茸的猫耳警惕的竖起,摘下背上背着的圆盾,拔出腰间略显陈旧的短剑。
但是,黑袍人们在他们三人的面前都停下了,每个黑袍人都离了他们五步的距离便不再前进了。
黑袍人们只是无言地包围着他们三人,沉默的气氛压抑着孤寂的雪地。
对峙中,哈肯兹观察着包围着他们的古怪黑袍人群,在他们那漆黑的的袍子上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没有花纹,没有繁饰,只是普通的看起来像是用毛毡缝制的长袍。
冬日的阳光在天空中一片孤云的远去后,变得明媚了些。这时,哈肯兹惊恐的发现,这些人的衣袍上并不是没有特征,在冬日阳光的照射下,这些黑袍人身上的衣物没有反射任何的光线。
明媚的阳光落在上面,就像是落进了无底的深渊。黑色的长袍并不是衣料染成了黑色,而是那衣袍能吸收世间一切的光源。
“难道......他们是......”哈肯兹感到了心底的颤栗,手中的牧羊人手杖随着他的内心摇曳着,顶端的铃铛发出微微的轻响。
似乎是为了印证哈肯兹内心的警铃大作。在冬日悠然的阳光照耀下,黑袍人们胸前与黑色的衣袍相比不那么黑的徽记显现了出来。
那是用漆黑的锁链悬挂着的一枚漆黑的不明材质的徽记,只看一眼,哈肯兹就觉得如遭重击,眼前的世界仿若被漆黑无尽的深渊吞没,那深渊饱含着吞噬一切的无尽饥饿,令人恐惧!令人颤栗!令人丧失理智!
让人恍惚间觉得,自己的归宿就应该是被这无尽的深渊吞噬殆尽!
哈肯兹险些失去了理智,而艾米和保罗的情况也不好。
艾米的脸庞仅剩了无尽的恐惧,她放开了手中紧握的法杖,任由它掉落在雪地上。在法杖掉落的瞬间,艾米脸上无尽的恐惧却又攀上了一丝释然。她头顶的猫耳无力地耷拉下来,膝盖一软跪倒在泥泞的雪地里,似是放弃了生的希望。
保罗浑身颤抖着,他的身体已经恐惧到无法站立,但是膝盖因为恐惧到了极点反而已经僵硬,才使得他没有像艾米一样,跪倒在山间小径的泥泞积雪里。
他脸上的神情同样恐惧无比,头顶的猫耳更是完全僵直随着身体一起在颤栗着。他手中握着的剑柄开始渗出鲜血,那是他极端恐惧的下意识紧握,就像是溺水的人拼命抓住一根稻草那样,都握出了鲜血。
保罗手中的圆盾也在颤抖着,和他的主人同频颤抖着,抖到最后木质的盾面竟然开始隐约显出开裂的缝隙,握着盾牌的主人已经快要捏碎这面尚算厚实的圆盾了。
哈肯兹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内心也充满了绝望。
因为他终于明白了,眼前的这群沉默的黑袍人是什么人。因为他终于看清了口,黑袍人们身前的那诡异莫名,只看一眼便会失去理智的徽记为何。
那是一堆蠕动着的不可名状的残垣躯体和扭曲肉块,在那繁杂黏腻的触手与细密尖刺的口器之间,一只只没有情感的眼瞳略带困倦地凝望着世间众生。
那是无尽深渊的恐惧传说,那是这片大地上从古至今最可怕的邪神,在诸多从群星之间来到这片大地行走的外神中也最为可怖的外神。据说来自阿诺兰德的正神们,为了镇压和封印祂付出了诸多高昂的代价和惨烈的牺牲。
祂便是那一切原初的恐惧,众生万物的污秽,世间终焉的寂静,永不餍足的吞噬万千寰宇者——原初始祖,乌梅迪亚·萨斯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