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的风吹过脸庞，雨雾自觉心中的烦闷已有些忍不住了，于是踏剑往山顶飞去。
瑶光转过头去，注意到夜玄的视线落在雨雾师姐离去的背影上，便道，“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夜玄摇了摇头，“只是觉得雨雾师姐今天似乎哪里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了？”
“要是以往的话，她应该不会有太多反应，一心沉浸在练剑之中才是。”
“看来你很了解师姐吗？”
“稍微了解一点点吧。”
“就只有一点点吗？”瑶光调侃道，语气中带着些许的酸涩。
夜玄笑了又笑，他对雨雾的了解确实只在她对剑术的情有独钟上。
如果不是这一点的话，他也不会把所有的剑术心法告诉雨雾的。
见夜玄没有回答，瑶光撇嘴道，“或许是在你隐瞒离开这件事上，师姐有了情绪？”
“下山修行不过人间常事，她能有什么情绪？总不至于说是舍不得我吧？”
听着夜玄那有些自恋地回答，瑶光也跟着笑了起来，“没准让你猜对了呢？”
“就雨雾师姐那性格，你认真的？”说到这里，夜玄突然坏笑道，“要说你舍不得我的身体的话，我倒是还能相信的。”
“你想死吗？”
瑶光瞪了夜玄一眼，俏脸上带着浅浅的红光，“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夜玄没有回答。
无论是瑶光对他莫名的好感，还是师姐这些天的变化，他都能看得出来，只不过他并不明白怎么处理这些麻烦事，索性就很少去想了。
至于上一世纵横情场，说到底也是遵循着游戏的情节去走的，所以他大概也能猜到游戏里的女主会作何反应，而他只需要找出相应的对策就好了。
可雨雾根本就不是游戏里的女主。
“你一定要走吗？”
瑶光突然的一句话将夜玄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嗯。”
夜玄回答得毫不犹豫，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不只是因为担心噩梦成真，更是因为在上山前他就知道茶山只是个暂时的容身之所。如今突破了筑基，雷家家主的死活对他来说也就无关紧要了。当下最要紧的还是去往东边的泉州，先魔教教主一步找到下一道突破机缘。
“那我和你一起走。”
“那些人是冲我来的，与你无关，你又何必来赶这摊浑水呢？”
“你真觉得与我无关？”
什么意思？夜玄望着瑶光，总觉得她眼眸中的神情是那么的熟悉。
那是一起经历过生死才有的感觉。
夜玄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但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就算瑶光真的与他一起穿越回来了，可上一世的她也并非这样的性格。
夜玄故作冷淡道，“就凭你对我做的那些事，你觉得我会带你走？”
瑶光也不生气，只是阴森森地笑道，“腿长在我的身上，要去哪里你能决定吗？”
夜玄没有反驳，而瑶光的这番回答也让他对于自己的猜测产生了怀疑。
显然，眼前的瑶光与上一世的性格差异太大了，他不觉得瑶光能故意装出这副样子。
“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我们今天就去和师尊说明这件事吧。”
夜玄没有拒绝，既然瑶光提起了这桩事，干脆就趁今天和师尊坦白了。
不一时，两人找到了闺房里的松萝。
在夜玄说出自己想要下山的打算以后，松萝愕然问道，“你是觉得宗门待你不好？”
夜玄摇头，“师尊收留弟子，却并未向弟子索求一物，反倒提供免费的衣食住行与修行场地，何来如此一说？”
“那就是因为担心自己留下来会给山门带来不幸吗？”
见夜玄没有否认，她又宽慰道，“自你入宗门以来，我便当你做亲人一般，你尽管住在山上，若有危险，为师自然会想办法的。”
“此次下山，不仅是为了躲避风头，也是为了历练。”夜玄明白，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里，没有永远安全的角落，但只要足够强了，无论在哪里就是安全的。
他又补充道，“等到学成之后，弟子还会回来的。”
听到这里，松萝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山下并不安全，而且外面还有那么多人在找你，你能安全离开吗？”
夜玄点头，“可以一试。”
若是以前的话，摆脱魔教眼线的可能性也许不高，但那人既然上了山，说明还是可以安全离开的。
说完，夜玄便告辞了松萝和瑶光，“我先回去准备，大概再有几日便会下山。”
等到夜玄离开以后，留在房间里的瑶光看向松萝，问道，“师尊，我记得我离开的时候可是花了好些时间才说服你的，可师弟下山，你怎么这么快就同意了？”
松萝白了她一眼，“这能一样吗？你当时下山的时候，为师都已经做好了你这一辈子再也不会回来的打算了。”
“那你就能肯定师弟会回来吗？”
松萝望向夜玄离开的方向，坚定地点头，“会的，我能够在他的眼里看到一个游子对于家的渴望，我也知道他早拿宗门当作自己的家了……”
或许，夜玄离开还有一个理由，是不想这个家因他而毁吧，既然如此，她会守在这里等着夜玄回来的……
“呃，那瑶儿还有一件事要和师尊说。”
“什么？”
“其实，瑶儿想和师弟一同下山看看外面的世界。”
松萝倏然皱眉，一只手不知何时已经提起，眼看就要呼啸而下，最后却落在了她的肩膀上，“这不是应该的？”
“你不是说反对我下山吗？”
“为师是不放心你，但如果他回来了，我还用担心你吗？”
瑶光噘嘴不悦道，“明明我比师弟要更早上山，怎么觉得我倒像是附赠的了？”
……
茶山山顶。
夜玄离开松萝房间以后就来了这里，见到了山顶打坐的雨雾师姐。
他打趣道，“怎么不去练剑跑来山顶吹风了？”
“沉不下心来，练了也是白练。”
“倒还真是如此，师姐不愧是未来的剑仙。”
夜玄玩笑道，不过他确实是第一次见师姐这样一个人躲着生闷气。
雨雾师姐并没有细想夜玄那些话里的意思，而是突然睁开眼睛，转头一脸委屈地看着夜玄问道，“为什么要走？”
“就因为这件事生气了？”夜玄一边说着一边在雨雾身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雨雾低下头去，小声嘟囔着，“我只是觉得你是嫌我麻烦才想要离开的。”
夜玄无语，倒还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虽然不知道怎么应付女人，但应付孩子他还是稍稍懂得一些的。
他没有提及自己为何要离开，只是说起了另一件事，“你知道这些天我为什么教了你这么多用剑的心法口诀吗？”
“因为教完了就能心安理得地离开，大人都是这样的。”
“拜托，明明你比我还要大吧？”夜玄干咳了两声，认真道，“这次离开茶山我也很无奈，但为了变强，我只能离开，可你不一样，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某位故人的影子，传你剑法是觉得有一天你能悟道成仙，护宗门安定，到时候也许我就可以回来了。”
“你真这么想的？”
“当然，骗人是小狗。”
“好，我们拉钩，等我成了剑仙便下山去找你。”
夜玄笑着点头，却没有再说什么了。
在他接触的所有人里面，与雨雾师姐待在一起是最轻松的，不必注意那些世俗礼节，不必防着他人的勾心斗角。
所以这份笑容绝对是发自内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