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到了约定下山时间的前一夜。
房间内。
夜玄刚刚收拾好行李，便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他打开房门以后，见到门外那人以后稍稍有些愣神。
“师尊，你怎么来了？”
门外，松萝一身轻纱罗裙，脸颊微红，湿漉漉的长发浮过面颊，带着些许的柔媚。
这一幕与那夜浴堂外相见的画面有些熟悉，只不过，今夜的她除了浑身散发的醉意外，眼中还能看到一丝惆怅。
在得知夜玄明日便要离开的消息后，今夜她怎么也睡不着，明明已经用热水冲去了身上的浮尘，却怎么也冲不去心中的惆怅。
从夜玄上山的那一天开始，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为他的离开而感到不舍。
究竟是什么时候会有这种感觉的？她也说不清。
从前，她一个人像照顾孩子一样照顾宗门里的这么多弟子，免不了会有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时候。
那瑶光和雨雾的古怪性格便是在那个时候养成的。
她想过去帮忙，却没有那么多的精力。
而就在这个时候，夜玄出现了，帮她挽回了和瑶光之间逐渐淡薄的母女关系，帮她照顾好了雨雾那个问题孩子。
在她内心迷茫的时候，第一时间端着热粥出现在她的门前，这些细小入微的陪伴也许夜玄不会在意，但深深烙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回过神来，她忽然发现自己也是个女人，她也需要有人在她撑不住的时候给她搭把手。
只是她没有想到那个能给她搭把手的人会是夜玄。
早知如此的话，她说什么也不会去收夜玄这个徒弟的。
稍许犹豫后，她终于开口道，“明日你就要下山，为师有些话想和你单独聊聊。”
“好。”夜玄没有推辞，让开路来，等师尊落座以后，他便关上房门，走到桌前为师尊沏了碗茶，接着道，“师尊有事尽管吩咐。”
松萝接过茶碗，看了一眼夜玄的眼睛后，那些准备好的表明心意的话语又都咽了回去，而后说起了一些答非所问的话来。
“这外面不比宗门，你下山以后做事还是不要鲁莽。”
“那是自然。”夜玄嘴里如此应答着，心中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他在山上也未曾有过鲁莽之举，而且之后两人的交谈不仅话题无关紧要，就连交谈之间两人每次对上眼后，松萝都会立刻转移了视线，夜玄总觉得她在有意躲闪着什么。
如此一来，房间里的气氛也就莫名变得古怪了起来。
夜玄也觉察出了这一点，于是便开口打破了这份平静，“这次下山不是永别，他日总还是能够再见的。”
一番闲聊下来，松萝的醉意其实已经深了，于是便心直口快地吐露了心声。
“话是这么说的，可你若是真的悟道成仙了，还会留恋这一方土地想着我们吗？”
夜玄也被师尊的这句话给呛住了，饶是书里的那只石猴在成佛以后也是到了其他人的笔下才回到花果山的。
随着气氛逐渐低沉下来，松萝也察觉到了自己似乎醉意有些上头了，笑道，“刚刚只是为师的胡言乱语，别放在心上……”
说完，她便转身想要离开。
只是在她经过夜玄身边的时候，忽然一个踉跄，夜玄趁机扶起松萝。
“师尊，若是醉了就在这里睡下吧。”
“你我关系摆在这里，若是让外人知道了也不好，我还是回去吧。”松萝摆手道，眼神却分明还在留恋着这个地方。
“他人的议论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的难道不是我们自己的想法吗？”
松萝浑身一颤。
她心里本来就不想走了，如今有了夜玄这番话，她索性放弃了与那逐渐昏沉的意识做抵抗的想法，最后倒在了夜玄的怀里。
待到夜玄反应过来，松萝已经渐入睡眠了。
他便将松萝抱上床去，褪去外衣后又盖上了被子。
而就在此时，房梁上传来一个声音，“这么好的机会都不下手吗？”
夜玄看向坐在房梁上的若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若琳却是一脸不屑地回应道，“她都已经进入了梦境，暂时醒不过来了。”
夜玄回头看了一眼松萝，向若琳问道，“是你做的？”
“是她自己的选择，如果她不想留在这里是能够走出去的。”若琳说完跳下房梁，往门外走去，“今夜还不属于约定的时间，就留给你自己把握吧。”
“回来。”
若琳停下脚步，转过头来一脸意外地看着夜玄，“怎么？你看不上她？还是说你自己其实也很在意世俗的眼光，所以下不了手？”
“我何时这么说过？再说了，若她此刻还清醒着，那你情我愿的事情做了也就做了，现在她都已经睡着了，我要真那么做了，岂不是禽兽不如了？”
“呵呵……你们这些穿越过来的家伙不都是这么想的？”若琳吐槽道，心里却渐渐对夜玄有了一些兴趣。
夜玄没有搭理她，继续道，“时间不早了，我们继续筹划明早的行动吧。”
“还要筹划什么？诱饵不是都送上门来了吗？”
“你想以她为饵？”
“不然你想以谁为饵？”
“当然是你啊，交易是我们做的，当然是你做饵引走她们的注意力，我趁机下山。”
“然后我要是死了，约定就作废了？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那不然我现在就下山让她们砍死我？”
“行了，我当饵就是了，不过我也告诉你，就凭她们杀不了我的，所以你别想躲过我们的约定。”
“嗯。”
“别走……”
夜玄刚刚应声就忽然听见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他扭过头去，看着床上的松萝和杯子扭在一起，嘴里含糊其辞着一些听不懂的话。
“你让她做了什么梦？”
若琳笑而不语，一副你猜的表情笑眯眯地看着夜玄。
其实夜玄若是按照她说的那么做了也没算违背了床上女人的意愿，毕竟她现在还沉浸在那个好梦里。
只不过若是真这么做了，那女人身上就会留下夜玄的气息，到时候只要若琳告诉山上唯一的男人就是夜玄，那么所有人的注意力就会转到她的身上，她就不用做饵了。
可惜了，夜玄没有如此选择，所以只能她自己去冒这个险了。
一夜过去，第二日松萝醒来的时候夜玄已经背好了包袱，坐在房间里的圆桌旁。
她望着夜玄看了一会，见他似乎一夜没有入睡，所以背影里有那么几分的疲惫，便误以为梦中属实。
下意识地摸着身上的衣服，才发现只是褪去了外衣而已。
她也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更不好意思去问夜玄昨夜的细节，只是两人在眼神对视的时候，明显有了那么一丝暧昧。
一番沉默后，松萝起身穿好了衣裙，来到夜玄身后低声问候了一句。
“早。”
“你醒了？”
松萝有注意到夜玄这一次没有称呼她为师尊，知道夜玄故意给她开口的机会，只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她想说的话有太多了，恐怕一时难以倾诉干净，倒不如和夜玄再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
“嗯。”
“那我走了。”
说着，夜玄就要起身，却被松萝拉住了手腕。
“你等一下，把手伸出来。”
“……”夜玄心中疑惑，并没有伸出手来，或许是想到了上一世的生死结让他印象太深。
松萝见夜玄没有配合，以为他没有听见就没有多想，于是一只手将夜玄的袖子提了上来，而后将自己纤细的手腕贴了上去。
而后，在夜玄的错愕之中，只见一道黄色的光芒升起，夜玄能够感受到手腕里钻进了一股奇怪的灵力。
等到结束以后，夜玄只看见手腕上有一个并不明显的细微光点。
正疑惑间，松萝解释道，“我没什么功法宝物可以赠你，这件名为‘袖里乾坤’的储物法宝历代宗主相传，今日我便交给你。”
夜玄这时才反应过来，师尊不是东方凝云那般有着性格缺陷的女人，更不会用什么禁术困住他。
便没有拒绝松萝的好意，将行李全都装了进去。
两人走出门后，见瑶光蹲在门口，显然已经等了好久了。
瑶光在看到师尊的那一刻也有些意外。
她今早很早就来此蹲点了，并未见到有人进去，也就是说，或许师尊比她来得还要更早，又或者说，师尊昨夜就没有回去过。
她本想毒舌几句的，但转念一想，上一世她与师尊的一别就是一生……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