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路巧巧颤抖着，看着路勇飞夫妇，又回头看向叶茂，神情不由有些恍惚了。
一直以来，因为父母早亡的原因，借住在叔叔家中的她，就十分的自卑。
“巧巧，为了你，我们家可是节衣缩食了。”
“巧巧，你长大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我们的恩情啊。”
“巧巧，小虎以后的彩礼钱，可都全靠你了。”
潜意识为了讨好叔叔一家，面对着任何事情，她都只会微笑着点头。
“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只要她努力着，一直努力着，不断地努力着，完成所有人的要求，一切都会变好的吧。
这个过程中，她只能忽略掉自己的感受。
很痛苦，很难受，不过……只要忍受就可以了。
在末日降临之后，这种感觉更加深刻了。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这里有着她唯一的亲人，只有这里是她的容身之地。
仿佛离开了这里，她就会被黑暗的大海吞噬，迷失在黑夜里一般。
于是，路巧巧日复一日地独自行走在废土中，不管他们的要求有多么离谱都全力去努力。
“我想要新鲜的牛肉。”
“我想要名牌化妆品。”
“我想要乐高玩具。”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仿佛失去了否定的能力，只能机械地点头。
就好像她的存在，就是为了满足大家的愿望而生的。
这种日子，持续太久了，久到路巧巧都已经麻木了。
“路巧巧！路巧巧！”
再回过神来时，路勇飞歇斯底里的吼声依旧响彻着。
“你在犹豫什么，快点把他给我赶出去，赶出去啊！”
“路巧巧，你这个白眼狼想要造反不成啊！”
“路巧巧，你还不动起来在等什么？！”
路勇飞夫妇大吼着，卧室中传来了小孩被吵醒大哭的声音，路巧巧神情恍惚，转头看向了叶茂。
“这种事情，这种生活，这种家人真的是你想要的吗？”叶茂看着她，平静地说道，“遵从你的本心吧，讨厌的事情说不就行了，不想做的事情说不就行了。这个世界上，只要你学会说不，除了你自己以外，没有任何人能够束缚你。”
“叶大哥……”
泪水滑落到脸上，顺着下巴滴落到地板。
这么多年以来，她似乎真的失去了说不的能力，为了博取他人的好感，一直机械地点头着。
这真的是她想要的生活吗？
这种容身之地，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看着路勇飞夫妇扭曲的脸庞，路巧巧一边流着泪，一边摇头了。
“对不起，小叔，我做不到。”
“你……你在说什么？！”路勇飞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我……做不到。”
路巧巧看了一眼叶茂，只要看到他，心中就有着无穷的底气。
终于，她鼓起勇气，将心中的话一口气喊了出来。
“对不起，我已经受够了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了，讨厌的事情我想拒绝、不想做的事情我想拒绝、任性的事情我想拒绝……你们无理由的要求……这种生活……这种人生，我已经不想继续下去了！”
“路巧巧，你这个白眼狼，你们这对狗男女，还没进人家的门胳膊肘就朝着人家拐了！”
张秀怒吼着，就要上前朝着叶茂冲去。
叶茂眼中闪过一道冷意，可这时，路巧巧却挡在了他的身前。
啪。
张秀的巴掌扇到了她的脸上。
“你……”张秀惊呆了，她从没看到过路巧巧这副模样。
原本懦弱自卑的她，如今却露出了极为陌生的表情。
路巧巧看着这两人，目光中充满了坚定。
“小叔，婶婶，不管怎么样，感谢你们这五年来的照顾。”
她重重鞠了一躬，说道，“但是，从今天开始，我无法再照顾你们了，请你们保重！”
“滚吧，滚出这个家！”
“你要走就走吧，别再回来了！”
“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路勇飞夫妇两人咬牙切齿地怒吼道。
“我知道了。”
路巧巧最终看了他们一眼，就转身看向叶茂，轻轻说道：
“叶大哥，我们走吧。”
“这样就可以了吗，就这样放过他们？”叶茂看着这两人。
“这样就够了。”路巧巧摇头。
路勇飞夫妇毫无人性不假，可是，毕竟跟她有着不可否认的血缘关系。
离开这里，不再看到他们。
这已经是路巧巧现在能够做的，最“残忍”的决定了。
“好。”
叶茂轻轻点头，两人转身离开，顺着楼梯一路往下。
可还没走几步，每一层的每一户人家，却全都纷纷打开了房门。
“巧巧，你不能离开啊。”
“巧巧，你走了，我们所有人都要饿死，你忍心吗？”
“路巧巧，你不能这么一走了之！”
“路巧巧……”
所有的邻居都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斧头、菜刀、砍刀等杀器，仿佛恶鬼一般堵在了楼道中，不放他们离开。
升米恩，斗米仇。
路巧巧长期以来的付出，在他们眼里，已经成为了理所当然。
“你们，怎么会这样……”
路巧巧不敢相信，她一直以来帮助的这些邻居，却在这种时候以这副模样对待她。
面对着丧尸他们唯唯诺诺，可当对手换成人类，一个个却都仿佛化身战神。
不知道是谁，将矛头放在了叶茂身上。
他们认为，如果不是叶茂忽然出现，路巧巧就不会抛弃他们。
“打死他！”
“打死这个外来的家伙！”
有人高呼一声，几个男人随即都恶狠狠朝着叶茂扑去。
“找死！”
感受着对方的杀意，叶茂面色冷峻，毫不留情地出手。
他一脚踹飞中间的人，接着侧身闪过斧头的劈砍，干脆利落地夺过斧头，猛地将另一个人的手臂砍断。
“啊！”
惨叫声响起，可这也激起了其他人的血性，他们纷纷红着眼朝着叶茂扑去。
可下一刻——
哗。
头颅飞起，鲜血四溅的同时，也终于将余下的人震慑住了。
“丧尸的脑袋我没少砍，人类的脑袋这还是第一次。”叶茂冷冷看着这些人，“谁嫌自己活得够久了的，可以继续站出来。”
一时间，场面安静了下来。
“丧尸！外面好多的丧尸！”
不知道是谁发出了惊恐的大叫声，众人赫然发现，也许是声音太大，许多丧尸被吸引到了居民楼外。
很快，他们无暇顾及叶茂与路巧巧两人。
丧尸带来的恐惧，让所有人都乱成了一锅粥，他们争先恐后地推开旁边的人，疯狂地冲回到自己家中。
楼道里乱成了一锅粥，丧尸还没有进来，就有人险些被旁边的邻居活生生踩死。
“真是一群乌合之众。”
看见这个场面，叶茂也只能摇头。
失去了法律与道义的束缚，这群人将人性的丑恶、扭曲、贪婪演绎得淋漓尽致，可以说是恶心极了。
“走吧。”
叶茂摸了摸路巧巧的脑袋。
“嗯。”
路巧巧轻轻点头。
没有了这些人的阻拦，他们畅通无阻地下了楼。
离开之前，她目光复杂，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承载着自己回忆的地方。
“再见了。”
路巧巧在心中默默道。
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一头头丧尸中间，走向了黑夜中。
在他们了离开不久后，这些被吸引过来的丧尸，仿佛收到了什么指引，纷纷都朝着那个半人高的窟窿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