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雪女。”带着白色帽子的小女孩有些羞怯地说道,如若仔细一点的话,还能看到她身上在冒着白白的冷气呢。
虽然温度冷冰冰的,但她确实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毕方这样想到。
毕方下决心要和雪女做朋友了,怎么会有这样可爱的女孩子呢?像一块十分小巧可爱的冰,一不小心就会融化掉。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
毕方兴冲冲地自我介绍道:“我是火神的侍宠毕方,请多关照!”
雪女水蓝色的眼睛张得大极了,慌张地问过好之后就立刻跑开了。
毕方的火焰太过炙热,只要她想要靠近雪女,雪女就会躲开,她靠近一步,雪女便小心翼翼地挪开一步,脸上还带着羞怯的微笑。
这实在是——太可爱了!
于是非常想亲近雪女的毕方,辗转托人送了雪女一个礼物——凤凰的尾羽。这羽毛是毕方在千万年的侍奉中得到的,即便没有火焰的附着,这根羽毛也闪着熠熠光辉,这大概是不敢接触温暖的雪女第一次收到有关于火的礼物了吧,雪女在拿到手的第一时间就将这根尾羽冰冻起来了。
洛基恶意满满道:“雪女会把讨厌的东西冰冻起来哦!”
苦恼的毕方跑去找发明家女娲大人诉说自己的烦恼。
女娲温柔地说道:“你可以亲自去问问雪女呀。”
毕方为难极了,她皱着眉头道:“她害怕我呢。”
女娲第二天给了毕方一套装备,像一件宇航服,并告诉她这件衣服可以将炙热藏起来。毕方费劲地把自己套进装备中,为了封锁她火热的温度,这套装备十分的闭塞,但是并不影响沟通——她已经和闻讯赶来嘲笑她的洛基吵过一架了。
毕方这身奇异的装备着实有些引人注目,就这样,雪女和毕方就在众目睽睽下见面了,怪不好意思的。
这是雪女头一次见到毕方没有转身逃掉,她看着毕方罩在这个宽大的壳子里,朝她伸出手来,衣服过于笨重导致伸手的动作进行得有些缓慢,雪女忍不住主动将她拉过来,手套冰冰凉凉的,摸起来很舒服。
雪女微笑着小声道:“你好呀……”
毕方隔着手套握了握雪女的手:“你喜欢那个礼物吗?”
雪女脸有些红,却没有说话,也不肯松开手,毕方正忐忑间,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她看到自己握着雪女的手被冻住了,并且冰层快速地向她全身蔓延。
“诶?!!!!”
毕方原地冻成了一个大冰块。
女娲捂嘴笑道:“哎呀,雪女会把喜欢的东西变成冰块带走呢。”
冬天到了呢。
这里是很少下雪的,今天早晨的天空下却飘起了星星点点晶莹的小东西,青站在小屋前看着天,长发未挽,在风里飘着。青想了很多,关于真正想去做的,关于生命里最重要的事,关于未来,关于物语,关于自己存在的意义。也关于他。她期待他的再次出现。她不知自己还能再被孤立与厌恶的境地中坚持多久,也不知什么时候他才会来,不知自己能否坚持到那个时候。她想象着在这种大雪纷飞的天气里被那对羽翼包裹的感觉。
雪越下越大,最后竟聚成小团,像飞鸟的羽毛。不过这羽毛却是支离破碎的,仿佛成群的鸟儿在天上死去,或是遇上了什么不该遇到的事,只留下满天破碎的飞羽飘飘悠悠地落回大地,回到它们诞生的地方。
真冷啊。可再冷也冷不过那种身处人群却始终孤身一人的感觉。青摸了**口,感受着心脏平稳的跳动以及血液在血管中流过带来的温度。寒风之下那里仍然可以是温暖的,但另一种寒冷却是真正的寒冷,可以直入人心,把一颗温暖的心彻底冰封。
风雪很大,但青不愿回去。油纸灯仍然亮着,柔和的灯光笼罩着青和她身边的一小片空地。雪花飞舞中,她依稀看到一个漂浮在空中的身影。那是谁?
那个身影似乎也发现了她。近了,青才看清那是个少女,她隔着风雪凄迷与青对视,淡蓝色的长发飞舞着,眼睛颜色很浅,却晶莹剔透,仿佛装进了整个雪国。
青试着开口,变了调的声音从冻僵了的嗓子里颤抖着传出,又消失在风雪中。“天气真冷。你愿意进屋避一会风雪,听我讲个故事吗?”
少女看着她,雪花一般冰凉而柔软的声音清晰地传来:“你看得见我?”
青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这盏灯。它是母亲留给我的唯一东西。母亲总是说,这盏神奇的油纸灯会让你看到许多其他人看不到的事物。”
少女犹豫了一下,落在青的面前。“很有趣呢。不过,寒冷是什么?”
少女跟着青进了她的小屋。她们面对面坐下,中间隔着那盏油纸灯,就像几年前的那个夜晚,青与大天狗那样。少女问了相似的问题:“我不是人类。你……不害怕吗?”
青没有多说什么。她笑笑,讲起了自己和这盏油纸灯的故事。
小屋和外面一样冷,但是它却挡住了风雪,盈满了一屋温暖的光。
“我的名字叫青,谢谢你愿意听我的故事。”
“我的名字叫雪女。我是掌控风雪的妖。我一直在想,寒冷的感觉是什么?不过,被冰冻的心,是不可能温暖的吧。”
青色柔和的灯光同时映在她们眼中,青看着雪女的眼睛,想起大天狗曾说自己的眼睛里有令人心碎的忧伤。她和自己一样,眼中也有淡淡的忧伤,只是不知道过去的时间里都经历了什么。青忽然很想走进面前这个雪花一样的妖的内心,了解她的过去,倾听她的故事。
雪女低下头,小声道:“原来你和我一样,都是被抛弃的人啊。”雪女自顾自地说下去,“我曾经最信任的人,为了完成那个符阵,作为阵眼,他选择了我。我不可置信地问他:‘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但他只是摇着头,说着对不起,然后用一道符咒缚住我,将我送进了阵中。”雪女缓缓地讲着,眼睛只是木然地睁着,没有任何泪水的痕迹。“我清楚地记得阵中冲天而起的淡蓝色光华纵横交错,一道一道地穿过我的身体。很痛。我很想哭。但我是雪女,我流不出眼泪。其实他完全不用那道用来束缚我的符咒,因为对于他,我永远不会反抗。”
青认真地听着,感受着话语中雪女的忧伤。雪女看了看青,继续道:“我本应该已经死去的,但是我没有。阵法结束了,淡蓝色光芒消失,只留下我伤痕累累的躺在那里,不省人事。我很幸运,有人救了我。”
青听着雪女讲完,吵她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我们一样拥有一个悲伤的过去呢。”
雪女眨了眨眼睛:“谢谢你愿意听我讲我的故事。希望我们可以再见。”
青又笑了笑:“一定会的。”
青打开小屋的木门,外面的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世界是一片简单的白色。白色抚平了一切,安静地向远方延伸,一直到天际,与淡蓝色的天空融为一体。
原来漫天飞舞的雪花,都是她内心的悲伤啊。
青望着雪女的身影逐渐远去,她相信,即使雪女的内心被冰冻,也是将那份柔软永远封存。只因这一片雪的世界是那么纯净。青希望有朝一日她心中的伤痕也能被这晶莹的白色抚平,她也一定会遇到她生命中春天一样的人,待到那时,春风化雪,她也一定能够,感受得到温暖的。
寒冷是什么?青也不知道。
但她知道的是,再坚硬的冰也会在春风下流出温暖的眼泪。
瑞雪之后 ,祝有丰年。
『后记』
在黑白晴明还是一个人的时候,雪女便是他的式神了。说是为了京都也好,为了正义也罢,但善良的雪女确实为开启那个善恶分离的阵法牺牲了全部。她只是想跟在他身后,做他的式神。那不是她应当承担的义务。
《阴阳师》中雪女的形象也是惹人怜爱的,永远只能漂浮在空中的样子好像说明了什么。救了雪女的是被阵法分离后代表恶的黑晴明,这里有点讽刺,代表善的白晴明却忘记了这个曾为他献出一切的妖。
孰为善恶?有的时候没人能说得清。
在此感谢黑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