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灵蓝坐在黑暗中,望着那个四仰八叉躺在她床上的影子,思索了很久。终于,她咬牙,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缓缓靠近,将其抵在了赵琰的颈上。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双眼一睁,长腿一抬,将她绊倒在身上,两人立马调换了一个位置。
灵蓝气喘吁吁地被他抵在身下时,她看见,他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清明。
【7】
赵琰在她腰间摸出那把翠玉笛子。
“毒杀大理寺卿,给京兆伊下蛊,刺杀皇帝……”
他显然十分愤怒。
压在她颈上的刀片依然嵌入肉中,只稍轻轻一划,顷刻间就会没命。
“郭灵蓝,”他气息滚烫,“我再说一句,跟了我,我可以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护你周全。”
她抿着嘴,抬起下颌,答案不言而喻。
他的情绪终于被触发。
“你以为这样,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他像一头愤怒的狮子,用利齿撕扯着她胸前的衣物,在她的肩窝和锁骨前肆意地舔舐和啮噬,双手沿着腰线而上,疯狂的蹂躏。
他转而想要轻吻她饱满的唇时,却撞见她满脸的泪光,和倔强的神情。
他停了下来。
“你以为,你们赵家,就能平安无事了么?”
也不知哭了多久,她的声音有些许嘶哑。
“我爹一生,为官清廉,为的不过是家国君臣四字,最后却被这些奸人所害,你以为,你们赵家,还能挺到几时?那个人,早就不配坐在龙椅上了。”
郭明义不仅是个好官,还是个好父亲。
灵蓝的娘是苗人,跟着她爹来到长安,受了不少委屈和白眼。郭明义怕她同她娘一样受尽欺负,于是打小将她藏起,保护得周全细致。甚至,鲜少有人知道,他还有个女儿。
官府来捉人之前,他连夜派人将她护送回山西老家,灵蓝苦苦求他一同逃走,他硬是丢下了她的手。
“君王不贤,臣子之过,灵蓝,爹娘就陪你走到这了,对不住。”
这些过往,灵蓝回想起来,心口仍旧疼得令人窒息。
同样疼的还有赵琰。
他沉默半晌,为她掩好衣物,翻身下床,安静地离开了。
走在夜晚萧索的风中,赵琰只觉得脑子里净是一团乱麻。
灵蓝说的固然没错,可是他肩上的担子太重,赵家几世攒下来的忠诚英名,不能就这样毁在他的手里。
君王不贤明,可是要坚守还是放弃,要美名还是要骂名,也全在他如何抉择而已。
赵琰一时下不了决定。
纠结间,过了几日,北边突然传来战报,说是匈奴南下入侵国土,赵琰为了捋一捋自己
烦乱的心绪,一面派眼线盯着她的行踪,一面主动请缨,出征边疆。
他的血液里本就流淌着征战沙场的热血,加之在长安憋屈了太久,近年见识到了太多肮脏龌蹉的事,一腔愤怒全都发泄在了战场上。几场战役之后,赵琰立马收割了对方几员大将的头颅,很快就被远在长安的天子,追封了将军。
他的性情,变了许多。
他很少说话,多数时间,不是在练武,就是在行军。
唯一不变的,是每次深夜,一定会查看自京城而来的,她的消息。
【8】
北方民族凶悍,这场战事赵琰进进退退,打了将近一年有余,才终于有了些起色。
匈奴人退至边外,赵琰还想乘胜追击,将之远远驱赶,却猝不及防接到长安圣旨,说是国库告急,勒令他立即收整军队,返回长安。
赵琰咬牙接下圣旨,转眼却撕了个稀烂。
其实,哪有什么国库告急,不过是朝中那群奸人,见他势头愈盛,从中作怪罢了。
行军用的粮草已经克扣了月余,而今,士兵们不过借助百姓的接济和野草树根勉强支撑着。
赵琰还是心有不甘,他组织了一队百人的精锐骑兵,打算最后再做一次突袭,教匈奴人尝到他赵家军的厉害后,便老老实实返回长安。
突袭是在夜里进行的,对方没有防备,被打得尖叫着退回了北方。
赵琰这边死伤少数,算是大胜,一行人高高兴兴回到营中,却见士兵们面色凝重,气氛诡异。
赵琰的笑容凝固在嘴角。
人群中,有一头戴乌沙的官员走出,拿着圣旨,眼神轻蔑地看了他一眼。
“赵琰,赵将军,受苗疆巫女蛊惑,违反圣旨,妄图……”
话未说完,被赵琰一个飞踢,撞到墙上,晕死过去。
长安这边,灵蓝一身囚衣,血迹斑斑,抱坐在牢中。
窗外有凉凉的月光照射进来,她伸出手去,在那如水的月色中看见他不羁的笑容。
忘掉前尘,我护你周全可好?
不好,不好。
她摇头。
我孑然一身,怎可将你拖累。
他高大威武的身影还是顽固得挥之不去,灵蓝以为自己将死之人,出现幻觉,她闭上眼,兀地听见啷当一声巨响。
她猛然惊醒,赵琰一身金甲,还未褪去,他目光灼灼,出现在她眼前。
他扯下肩上的披风,弯下腰将她裹住。
“走。”他说。
他就这么揽着她走出牢房,目空无人。
有典狱长在他身后大喊,“赵琰!你这是劫狱。”
赵琰停下,回过头来,面沉如水。
“她离不离开,你以为你说了算吗?”
那典狱长还待开口,却被一旁的新任大理寺卿抬手制止。
赵琰离去好一会儿后,他才提着官袍急急忙忙跑到城墙上去一看,围在长安城外一圈又一圈的兵甲终于浩浩荡荡地离开。
远处灰蒙蒙的天地间,赵家军的红旗威风凛凛地飘摇着。
【9】
赵琰将灵蓝从牢狱里救出后,又马不停蹄地带着手下赶往自家府上把亲人接走。
到了门口,赵老爷子正拎着一条长长的军棍,带着赵家一门老小,杵在门前等他。
赵琰翻身下马,脱下兵甲,一声不吭地吃了他几十棍子。
到了最后,他双手支地,汗如雨下,赵老爷子才哼的一声,丢下军棍,气喘吁吁地让人搀扶上马。赵夫人心疼儿子,连忙拾起外衣,让他穿上。
“你莫怪你爷爷,他只是在跟皇家置气罢了,皇帝打不得,只好打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