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又是一年昙花时节,这年的楚云袖已经能在路上跑得欢快。
中州有个传统,每年秋季的云昙节,诸多文人雅士齐聚一处,挥洒文墨,尽述胸意。
盛京有处云昙池,里面栽种的昙花都会在固定的时节开花,几乎整个盛京的人都会游上街头,一起共度这一年一度的盛会。
“爹爹!”楚云袖拉着楚南就要向外走,满眼尽是兴奋。
“哎~袖儿慢些走着。”楚南很喜欢楚云袖,顺着她的手,将她一把抱起来,举的高高的。
“爹爹,举高高!”楚云袖咯咯地笑着,看着阁楼下方人来人往。
这处阁楼是盛京最大的酒楼,名为醉仙楼,其特有的歌舞在盛京颇负盛名,不少豪门贵族都将此处当作平日里消遣的地方。
有传言说这醉仙楼背后的靠山与当今的丞相有不小的瓜葛。
因此即便有人喝醉了,也不敢闹事。
楚南将她高举了一会儿,感觉手有些酸了,说道:“爹爹手累了,袖儿下来可好?”
“好,爹爹好好歇歇,袖儿给爹爹捏手。”楚云袖很听话,楚南的要求她都有听从。
“袖儿真乖。”楚南放下楚云袖,活动了一下有些酸胀的手臂。
此时楚云袖已经用那双肉嘟嘟的小手替楚南摁着,尽管按得不到位,几乎没有力道可言,可楚南依旧是一脸享受的样子,他可不想看楚云袖不高兴的样子。
看的出楚南很看重楚云袖,十分疼爱,他摸了摸楚云袖的小脑袋,又将目光飘向楼外。
“哼!”在这其乐融融的时刻,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传来,那人恰好坐楚南的斜对侧。
“姥姥。”楚云袖看着那个不高兴的人,低声说道。
这人是楚南的母亲,是整个楚家辈分最高的一位。
“别叫我姥姥,我可不是你姥姥,别人不知道你,但我知道!”那老人不给楚云袖好脸色看。
“娘!说什么话呢!”楚南有些头疼,老人家就是不待见楚云袖。
前几年他们收留楚云袖之后,老人家还以为是楚家的后,当时就搬了回来住,说是要好好带孙女。
某天她得知楚云袖并非楚家血脉,就又搬了出去,从此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听催促数落楚南,更是对楚云袖有着不小的敌意。
“我说什么话?我说的真话!”老人家拍了拍桌子,音量抬高了些,震的整个房间的人都不敢出声了,怕被牵连到。
整个楚家敢这样敲打楚南的只有她一人,也只能是她一个。
“她就不是我楚家的人!她根本不是楚家的种!”
“她还是个孩子!”楚南反驳道:“关于楚家血脉,她是与不是又有何重要的?只要我认她是我的女儿,那她就是。”
“爹爹....”楚云袖抱着楚南,缩在他怀里,一脸畏惧的看着老奶奶。
“反了!反了!楚南!你真是翻了天了!”老太太用力的拿拐杖拄着地板,敲得地面咚咚作响,她伸出镶金带玉的手指着楚南骂道:“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娘了!”
“娘,这不是认不认的问题,您一直都是我的最亲的娘。”楚南解释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老太太没有给他留脸面。
“你既然认我这个娘,就赶紧娶个二房!楚家嫡氏的血脉必须有后!”老太太接着骂他,硬是捎上了楚南的妻子。
“就是啊,我看大哥大嫂在一起这么些年了,大嫂肚子也没什么动静,但楚家不能没有顶梁柱,你说这怎么是好?”说话的人叫楚焦,是楚南的胞弟。
楚南是楚家正儿八经的嫡子,而他是为楚家庶出,没有资格继承楚家家业。
这些年,他一直想着如何翻身将楚南踩在脚底下,夺取楚家家财。
与他想法不谋而合的还有另一个人,是他的三弟楚风,他们三人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可惜两人的母亲都死得早,据说是被人逼死了,因此都认了老太太当干娘。
“楚焦,你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楚南有些恼怒,要不是手里还抱着楚云袖,只怕现在都要上去给楚焦来两下狠的。
他也清楚楚焦和楚风的心思,碍于兄弟情面,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触及楚家的根本,他也愿意替那两个兄弟擦屁股。
然而身为当事人刘雪晴本就不敢多嘴,本来以她的楚家主母的身份,若是老太太发脾气,她上前顶撞一二倒也没什么,可偏偏就是她和楚南没个孩子,没了后。
正因如此,她哪里敢说话,只得坐在那捏着鼻子听,肩膀一耸一耸的。
楚云袖看着刘雪晴被骂,细声细语道:“娘亲,别哭了。”
刘雪晴闻言,摸了摸干红的眼睛,挤出一抹微笑道:“好孩子,来,到娘这里来。”
楚云袖看了看楚南,似乎在询问楚南意见,楚南明白她的意思,将她放了下来。
于是楚云袖一溜烟的冲进刘雪晴怀里,抱着她,跟着她一起聆听楚南替她们说话,听着族人之间的冷嘲热讽,听着长辈对她们二人的责备和无形之间的辱骂。
这让她们感觉自己和那群人是两个世界,一方在激烈的争吵,另一方温柔的怀抱着彼此,给予对方心灵的安慰,尽管这都只是暂时的。
此时她看不见刘雪晴到底什么表情,刘雪晴的身体不停的抖动着,将她抱得很紧,尖锐的指甲想要刺进她的身体。
虽然这是屋内,但她仿佛能感觉到这屋里像是下着雨,一滴滴的滴落在她的后背,将她的衣衫打湿。
这是她过的最难熬,最难受的一次云昙节。
那晚过后的第二天,楚云袖一如既往早早爬起来去给长辈们请安。
她特别喜欢待在刘雪晴的房间里,因为刘雪晴会替她梳洗,替她簪花,待她很是温柔。
而其余的长辈都不是很待见她,似乎当她不存在一样,都没正眼瞧过她。
这天清晨,她去给老太太请安,下人们说老太太身体不适,不愿见她。
楚云袖年纪小,不知道老太太为什么要这样。
她问过楚南,楚南则是摸着她的头,笑了笑,让她别想这些。
又是过了一年,这年发生了一件事,令她永生难忘:刘雪晴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