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楚云袖捂着冻红的双手，呼出的气在空中凝成了霜。
又是一日的清晨，她照例如往常那样去刘雪晴的房间请安。
“娘亲，敬颂壶安，昨夜可还安好？”楚云袖猫着腰问道：“近日天凉了些，娘亲可莫要着凉才好。”
刘雪晴隔着帷帐，听到是楚云袖的声音，回道：“是袖儿呀，为娘甚好，无须挂念。”
但语气中有着潜藏不住的喜悦，她摸着稍稍隆起的腹部，说道：“袖儿，可算是老天开眼了，不枉我日夜拜佛烧香，菩萨也是应了我的虔诚，给我还了愿。”
“菩萨？”楚云袖抬起小脑袋看了看挂在墙上的小佛龛，里面供着一尊泥塑雕像，佛龛前还立了三炷香，香才刚点着头，显然是有人不久前才祭拜过。
她看不出是什么佛像，既然刘雪晴说是菩萨，那它就是菩萨，她也对着那个’菩萨’拜了拜，希望刘雪晴能过得比现在更好。
按照往常的路线，她该去找楚焦和楚风请安问好。
她走在去往偏房的路上，一旁的佣人急匆匆地从她身边走过，里面有个年纪小的丫鬟像是故意侧了一下身子，撞倒她了。
楚云袖看了一眼那群人，没有说什么，只是爬了起来，继续向前走，背后还能听到窸窸窣窣的笑声和一些模糊的话语。
她知道那群人并不是楚家的人，也不知道楚焦和楚风究竟和谁在打交道，近日楚府多了许多来路不明的家伙。
但是日子还得照常过，她来到楚焦房门前，看到房门大开。楚焦正坐在里面看书。
她弓着身子说道：“焦伯父，恭请福安。”
楚焦没有理她，像是当她不存在一样。
这时，楚府的管家上前说道：“焦二爷，大小姐给您敬行来了。”
楚焦这才有了反应，不耐烦地说道：“知道了，该干嘛干吗去，别来烦我。”
他摆摆手，作势就要驱赶他们走。
那管家也看出了楚焦的心情，拉了拉楚云袖的衣袖，低声说道：“大小姐，我们走吧。”
“好的，齐叔。”楚云袖也是听话的跟在齐叔后头，离开了这里。
齐叔是当初将楚云袖抱来的管家，在楚府做了十几年管家了，知道楚家那档子事。
也知道楚云袖在楚府的日子并不好过，受尽了冷眼。
可第二天还要像个没事人一样给这些人请安，但这都是约定俗成规矩，祖宗上辈传下来的法令，一成不变。
他也只能看着叹气，都是约定俗成的玩意儿，楚南不想变，刘雪晴也不愿意变，他们谁都不愿意。
齐叔也想过，这些老规矩是该改改了，可有时一想，觉得不能改，要是改了，那他这个管家可就不如现在这样风光了。
恰好在他们回去的路上有个院子，这个院子不算大，可栽种了不少的草木，都是老太爷留下的，说是夏日可乘凉。
老太太偶尔也会过来看看这边的树木长势如何，也会亲自裁剪一番，至少要好看才行，有时候老太太坐在那看这些花花草草，也会看一个下午，也不知道到底在看些什么。
不巧，今天就碰到了正在园子里闲逛的老太太。
“老夫人。”齐叔急忙拉着楚云袖行礼。
楚云袖低着头，没敢看向老太太，低声道：“姥姥，恭请福安。”
“跪下。”老太太意有所指，要他们跪着，这是将楚云袖和管家当作同一个阶级的人在对待。
“老夫人，大小姐她.....”齐叔想说些什么。
“我说，跪下，老齐，你听不懂吗？”老太太闭着眼，语气冰冷。
“是。”齐叔没办法，只能跪着。
楚云袖也是一样，跪在雪地里，手指头冻得通红，红得发紫了。
老太太就站着，她站多久，楚云袖她们就得跪多久。
老太太没发话，他们就要一直跪着，不能起来。
“到底是捡来的人，楚家赏口饭给你吃，是你的福分，楚家不给你饭吃，是楚家的本分。楚家不欠你什么，你却欠楚家一条命。”老太太没有直说是谁。
但在场的都知道她指的是谁。
楚云袖听在耳中，记在心里，她能猜到老太太指的就是她。
当初去柴房的时候就有偷听过下人们说，她不是楚南亲生的。
虽然楚南夫妻一直没有对她这样说过，也没有特意挑明这件事，但是从旁人的态度来看，这件事八九不离十。
尤其是最近，府邸上下都听说刘晴雪有喜了，即便是本家的佣人，对自己的态度也比之前轻淡了许多，没有之前那般恭敬。
“行了，起来吧，若不是见你年幼，需得给你罚个两时辰。”老太太从楚云袖身前走过，将她旁边的齐叔拉了起来，然后打道回府了。
“谢老夫人。”
“谢姥姥。”
楚云袖站起身子，拍了拍挂在身上的雪，说道：“齐叔，我先回去了。”
“大小姐，路上小心。”齐叔对这些事都看在眼里，但他也管不了，楚家那些人他没一个能管的，只能说在份内能帮则帮，帮不了就没法儿了。
楚云袖回去打了盆热水暖手，刚接触到合适的水温时，她打了一个哆嗦。
这时就听到一旁的丫鬟说：“你说要是夫人生下来了一个少爷，那大小姐会怎样？”
“上面人的事，我们下面的人管什么？她本就不是楚家的人，说不准就会被老太太赐给少爷做贴身丫鬟吧？”
“做贴身丫鬟？那不得伺候少爷一辈子？”
“我也想伺候小少爷。”
“去去去，可把你美的，等少爷成年了，你都老的不成样了。”
楚云袖没有再听下去，将打来的水倒掉，望着天空的眼睛，无喜无忧。
又过去了几个月，楚云袖长大了一岁，比之前更加懂事了。
这天楚府忙里忙外，又听说外厅有个老头子求见，说是为了楚府即将诞生的娃娃而来。
她也跟着去瞧了一眼，就回来了。
前脚刚踏进自己的房门，后脚她就听到了里房的产婆发出一声惊呼：“生了！生了！老爷！是男娃！”
她看着天空，七彩祥云，直冲云霄，是个天生福祥的少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