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文将匣子收好后听见外面传来声响,他拍拍手,迎了出去。
“你怎么又回来了?”
“你那串手链,我要了。”梅琳斯半低身子,气喘吁吁地吐出一句话。
埃文顿了一下,才道:“你要拿去送她的话,我倒是有更好的推荐。”
“不用了,我就要那串。”
“你先听我说完,小姐。”他将右手贴近左胸,信誓旦旦道,“我保证,效果绝对比那串手链好得多。”
见梅琳斯不太相信的样子,他又道:“我以我流浪多年的经验向你担保。”
“沙蝶我虽没有,但另一样东西我倒是有。”埃文说完又走进内铺,拿出来一样东西。
“拿着这个。”埃文将东西递给她。
是某种动物骨骼制成的东西,梅琳斯接过后,又看了眼埃文,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但还是选择了相信这个自称的“流浪法师”。
“我下次来再给你钱。”梅琳斯把东西放进口袋,便跑了出去。
埃文笑了笑,走到门外,目送梅琳斯离去,看着蔓延至极远处几乎占据视角全部的一道碧蓝,不知在想些什么。
碧蓝的水面上只有些许微风吹过,将视线带向远方,望不到边的湖面反射着阳光,梅琳斯站在甲板上,她觉得这片湖除了没有那夹着咸腥的海风外,其他一切都像是大海,也难怪过去被称为蒂里科海。
说起来,这方世界的大海又是什么样的呢,在地图上,星球南半球全是陆地,从赤道往北,基本全是海洋。梅琳斯所见地图是由希拉莉所绘,据说是她早年间四处游历,也走遍了星球的大半角落。
梅琳斯将手撑在船边,想象着世界之大,冒险之多彩和组成流浪的一个个故事,有只大胆的鸟儿扑棱着翅膀停在她手边,歪着脑袋看她。梅琳斯发现后惊喜地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它身上油光发亮的羽毛,结果它却往下一跳,消失不见了。梅琳斯探出脑袋连忙看向船下,鸟儿却拍拍翅膀又飞了回来,刚刚好就停在比刚刚稍远一点的位置,继续歪着脑袋看她,眼睛上的瞬膜一张一合。
好啊,连你也敢来笑我!梅琳斯表面不动声色,身后的手却偷偷摸向腰侧,她嘴唇微动,突然间一股风扑来,将眼前正一边啄着羽毛一边盯着梅琳斯的水鸟吹下了船。
“哈!让你嚣张。”梅琳斯这才放声大笑。
不一会那只鸟又飞了回来,这次它没再停下,随着它的叫声,身边聚集起一大群鸟,它们盘旋在梅琳斯头顶,吱吱呀呀的乱叫。
它们不会是想在我头上拉屎吧?梅琳斯脸色一变,她看见那只鸟被簇拥着,哼,我倒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能耐。梅琳斯摊开施法书,口中随即快速诵念咒语。咒毕,一团团气流自水面环绕而起,它们流动时将整个船身都带得摇晃起来,随后聚成一团,冲天而去。
“这下安静了。”梅琳斯用风把那群鸟儿连带鸟屎全都包成一团,直接丢了出去,“今时不同往日,我现在可是会魔法的——”
甲板微微震动,回头一看,原来是芙莉女士们回来了,梅琳斯收起施法书,把它重新挂回腰间,连忙走上前去帮忙。
艾尔莎和斯特琳也走了出来,在把采购的东西全搬上船后,大家又重新坐好。梅琳斯凑到斯特琳身边,想看她是如何操纵船的。
“滑头,你跟艾尔莎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梅琳斯回答,“哎呀,您就别问了,跟您有什么关系。”
“好好,我不问,你们小孩我不用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斯特琳笑道,她把手在一个刻画着密密麻麻阵路的圆盘上放了一下。
“这就没了?”
“不然呢?”斯特琳反问,“我知道你想看什么,可惜没有意外的情况下它都是自动的。”
“好了,快回去坐好。”斯特琳揉了揉梅琳斯的头发。
梅琳斯大失所望,闷闷不乐地回到船舱,她坐到艾尔莎身边,这次她没有缩走。
“真是的,李葛曼把船造得这么智能干嘛。”梅琳斯抱怨道。
“稚…嫩?”
“就是自动的意思。”梅琳斯嘿嘿一笑,艾尔莎理我了,“等下去干什么?”梅琳斯语调上扬,用撒娇的声音问道。
艾尔莎叹了口气,真是的,这么可爱谁舍得生气啊。
“先去帮忙做饭,然后……然后再说。”
“话说我们不带上希贝儿真的好吗?”
“她和爱娜有约了。”
“不用管她。”艾尔莎扶着头,看来是平日没少操心。
说得对,这可是我们的约会啊,还带上希贝儿这么行。梅琳斯又往艾尔莎身边凑了凑,第一次有女孩子约我出去,开心。
不过这应该只能算女生之间正常的感情吧,闺蜜约会很正常不是吗。梅琳斯很难说她现在对其他女生到底是什么感觉,心理上还保持着一定的憧憬和羞涩,但生理上似乎并没有多少的冲动。难不成以后要和某个男人结婚吗,但她目前也没有这种想法,低头看了看自己纤细的小手,我应该算十四岁左右吧,也不知道为啥会变成这个样子。
好像有这样一说,魔法是心灵的真实写照,等等,如果这具身体是我当时强烈愿望所化,那岂不是说??
梅琳斯脸上突然染上一阵绯红,连带耳朵都沾上红晕,好在船舱已经开始沉入水底,黑暗遮盖了她的不堪。
艾尔莎感到身边好像传来些许热量,她眯着眼睛努力辨识,发现梅琳斯好像在微微颤抖,就这么怕黑吗?她嘴角一弯,于是便抓住了身边的手,把身体紧紧贴了上去。
呜呜呜嗯嗯!梅琳斯猛得一颤,感觉整个耳朵都要烧起来一样,而贴过来的人发现后,却反而贴得更紧了。
……
“梅琳斯,你把这团面拿到边上去用布包好,再提桶水来。”
“艾尔莎,你去看看锅里的饭怎么样了。”
斯特琳女士和芙莉女士在厨房里一左一右,手下动作不停的同时还不忘招呼梅琳斯她们做事。
在忙碌了两个小时后,梅琳斯终于得以休息,艾尔莎坐在一旁看着她笑。
“好了,现在不需要你了,去等着吃饭吧。”
被这么说之后,两人便在食堂里找了个角落坐着休息。
“你笑什么?”梅琳斯问,艾尔莎摇摇头不说话。
片刻,她又说道:“我只是在想今天这么忙,你待会该吃多大一桌子。”说罢便捂着嘴笑出了声。
梅琳斯红着脸瞪了她一眼,不想说话。
“好了,你看应该到饭点了,已经上菜了。”艾尔莎指了指窗口,芙莉女士正把一大盘食物摆放整齐。
梅琳斯一听,直接跃起,拉着艾尔莎便过去了。
“小馋猫,我还没上齐呢。”芙莉女士嗔怪道。
“她可不是小馋猫,她是大馋猫。”斯特琳一边指了指肚子,比出一个巨大的手势。
梅琳斯饿得不想说话,没有搭理二人的取笑,只顾着选菜。
“我帮你拿吧。”
既然如此,梅琳斯也不再客气,端走了一份又一份。这时艾尔莎才知道,上一次的梅琳斯其实还是矜持了。
狠狠地大吃了一顿后,梅琳斯幸福的摸了摸肚子,心中闪过一丝对脂肪的敬意,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午后,两人又一起到图书馆学习了一会,在静谧安详的环境中看了会书。梅琳斯看的是《拉默契英雄谭》,艾尔莎则是抱着本大头书在复习。
一直到四点,两人才走出图书馆,一起围着北岛散了会步后又来到西南角最边上的一个空岛上。
此时恰逢日落,梅琳斯与艾尔莎一起坐在岸边,看太阳慢慢靠近水面,在眼前铺下一道鳞次栉比的闪烁的石瓦路。梅琳斯看向艾尔莎,她的眼睛正望向远方,在慢慢加深的夕阳中变得黯淡,白天一直隐藏的情绪此刻又流露出些许。
“艾尔莎。”梅琳斯轻轻呼唤。
“嗯?”少女转过头来,眼睛里还留着太阳的印记。
这对碧绿的宝石。
“我有个东西想给你。”梅琳斯犹豫着从口袋里将它拿了出来。
“这是?”
艾尔莎接过物品,呆呆地拿在手里,随后突然瞪大眼睛,像是记起了什么,接着扭头看着梅琳斯。
她的眼睛里已经泛起了模糊的水雾,声音颤抖着说道:“你…怎么会有这个?”
“谢谢你,梅琳斯。”艾尔莎红着眼睛,泣不成声。
梅琳斯适时的抱了抱她,她很想问这是什么,但理智告诉她现在应该什么都别说。
片刻后,艾尔莎重新坐好,用手指按住上面的小洞,对着那个东西的一角,吹了起来。
幽凉凄婉的声音倾泻而出,从湖面上传出很远很远。
梅琳斯一时竟觉浑身透彻,声音仿佛带着凉气,从大漠的夜晚,顺着洒在沙砾上的幽幽白光,透过飞舞的沙蝶,冲破层层关隘,在耳边悲鸣倾诉,似在诉说沙漠苦寒,似在哭诉人情悲凉,似是一吐积郁多年埋藏心底的思念。
一曲完毕,艾尔莎突然一笑,脸上不知是夕阳还是何时攀上的一抹嫣红,她笑着问梅琳斯:“你知道在我们那这个东西是用来干嘛的吗?”
梅琳斯摇了摇头,不是代表不知道,而是眼见艾尔莎此刻的笑容,便觉得答案也不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