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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月】
几年过后，世界，必然会进入属于五大圣子的时代——人们都这么说，直到北境圣子米歇尔·隐雀死于魔猪的獠牙。
尸体已经火化，葬礼举行在一个阴暗的下午，空中的积云压得人喘不过气。
为什么……不应该是这样的。
端木月握着酒杯，她惊讶于自己竟哭不出一滴泪。
为什么米歇尔会死？
为什么来不及看他最后一眼？
为什么，偏偏就是那天，端木月需要压制剑咒，无法同队伍一起猎魔。
追悼会环节，留下来的人很多，但基本上都只是各家族派来做做样子的，真正重要的人物……一个也没有。
想想也是，北方诸侯对米歇尔寄予厚望，这些年来在他身上砸了不知道多少资源和政治筹码。
如今，米歇尔的死亡，对北方诸侯来说无疑是一次沉重的打击，真正的大人物都在忙着收拾烂摊子，哪有时间来这儿陪他们演戏呢？
一杯接一杯，端木月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她只想永远麻痹下去。
“端木小姐，端木小姐？”
回过神来时，端木月的旁边已然来了个男人。
“……唔。”端木月回应了一声。她看不清对方的脸。
那男人似乎笑了笑，在她旁边的位子坐下，然后便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挂念起米歇尔。
端木月耳朵很灵敏，即使几乎已经烂醉，但她还是听出来了，对方是白林巫师团的代表人：维斯。
“……我很痛心，他并没有听取我们的嘱咐。”维斯停下对米歇尔的缅怀，并且做出结论，“没人比白林巫师团更了解魔猪。”
端木月受够了，她摇摇晃晃地起身，想重新找个没人的角落。
“诶诶诶，这么着急干嘛？”维斯快速起身，把端木月按回座位，“虽然喝醉了酒，但如此对待来自白林的使者……想给米歇尔·隐雀的家族树敌吗？”
端木月能感受到，维斯手臂内有符力运转的痕迹。
若是在平常，她会把维斯的手臂砍下来。
但是，现在，端木月已经身心俱疲，她不想让这点小冲突打扰到米歇尔最后的宁静。
“嘿嘿，这才对嘛。”维斯缓缓把手探向端木月的腰，“你现在已经无处可去了吧？我在白林多少也说的上话，如果你能让我高兴……”
“滚。”端木月打开他的手。
“……我说你，莫非真以为自己已经是贵族了？”维斯用手指敲了敲肩上的白林家徽。
“贵族？除了米歇尔，北境有真正的贵族吗？”
此话一出，维斯愣了片刻，转而收起脸上的笑容，站起身。
“看来，是时候替米歇尔教训教训他捡来的南蛮子了。”他拿出笔与信纸，歪了歪头，“一个神志不清的酒鬼，说了不该说的话，或许我还能帮她把没说完的话说完？”
“试试看。”端木月握住剑柄。
或许，杀了这家伙也无所谓。端木月想，反正自己也活不久了。
没有米歇尔，端木月被剑咒吞噬只是时间问题，她要么去『剑冢』自我了断，要么在三个月内的某个夜晚突然被吞噬，然后祸及整个北境。
这一瞬间，端木月头脑发热，剑咒的意识占了上风。
“真厉害。”是女人的声音，端木月的肩头传来冰凉的触感，“白林巫师团。”
端木月被拉回现实，她转过头，看见那个女人。
紫发紫眸，冰冷的皮肤，炽热的眼。
维斯警惕地退后：“你、你是谁？！”
“伽伽离·隐雀。”女人的手离开端木月的肩，向前踏出一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白林的贵族之号，是靠投降得来的吧？”
“你！”
伽伽离一个箭步冲上前，抓住维斯的头，将其砸向桌面。
咚——！
葬礼上的众人被这动静所吸引，纷纷停下交谈。
伽伽离开口，让所有人听见自己的声音：“诸位，替我带个话。”
她的手中凝聚出炽热的印，一掌烙在维斯的背上。
“北邦、诸国……”她口中念道，维斯的背部出现血痕生成的文字：
“北邦诸国，自百鸟创世以降，惟奉不可名状之古神，未尝屈膝于马贼、海盗、异魔等蛮夷。”
“乌鸦战争，八神宰世，败者封侯。然，叛国之徒卖友求荣，以受封贵族之位，其果真配此号乎？”
“北境以内，凡自贵族者，皆为败类。”
到最后，那笔迹已经是龙飞凤舞，血液四溅。
手中之印冷却，伽伽离转过头，看了端木月一眼。
“你就是端木月吧？我叫伽伽离，米歇尔的妹妹。”
∑(•ิ_•ิ)兄妹吗？除了脸，其他地方并不像呢。端木月想，米歇尔从未像她这样鲁莽，但是……
“谢谢。”端木月疲惫地点了点头，“好受多了。”
今日所发生的事，会被葬礼上的众人带回各自的势力，在各个家族之间流传，同米歇尔的死讯一起成为战争的导火索。
傍晚，葬礼结束后，端木月来到城堡的屋顶，俯视这片大地，身后则是在风中乱舞的隐雀家旗。
黄昏浩浩荡荡地燃红半边天，端木月仿佛听到了日落时的巨大轰鸣——万物都被那赤炉吸去。
痛，眼睛因这副景象痛出泪水，她终于坐下来，捂住脸痛哭了起来，可那落日又出现在心中，依然灼烤着她。
………………
日熄，风凉。
“找到你了。”身后传来伽伽离的声音，“端木姐。”
“什么事？”端木月依然把脸埋在双臂中，没有回头。
“哭了？”
“……不是。”
“嘛，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
“你觉得，我哥是怎样一个人？”
端木月微微抬起头，心中回忆起米歇尔制定计划时的神色，以及他咏唱巫术时的声音。
在片刻寂静过后，端木月回答：“一个没有弱点的人。”
“呵，想想也是。”
端木月能察觉到伽伽离的动作：她解开腰间的配杖，坐到自己旁边，然后……躺下了？
正当端木月疑惑之际，她在自己双腿的缝隙中，看见了伽伽离的脸。
“嚯，真哭了。”伽伽离平静地躺着，与呆若木鸡的端木月面对面，两人一起构成这诡异的姿势。
端木月的眼角和鼻子都红红的，本来已经稳定下来的情绪此刻再也无法绷住，闭上眼再次呜咽起来，鼻涕不受控制的滴下，落在伽伽离的额头。
“喂喂喂。”伽伽离提醒她，“脸皱成一团了哦。”
这人怎么回事？端木月干脆把腿紧紧夹住，挡住对方的视线。
“呜……为什么……”她泣不成声，“……你干什么？！”
端木月吓了一跳，因为她的双腿正在被伽伽离一点一点掰开，对方还一脸严肃地开口：“端木姐，你有想过之后的去处吗？”
去处？她能有什么去处？比起这个……
“你先起来！”她试图让对方离开自己的下面。
然而，她的劝解没有丝毫作用，伽伽离依然自顾自地发言：
“我们逃吧。”
——◇——
【米歇尔·隐雀】
“端木月那家伙，未免太好掌控了。”
马车内，圣子米歇尔喃喃自语，闭目养神，嘴角微笑。
拥有令人垂涎的潜力，却又偏偏如此愚蠢，以至于将他当做神明。
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毕竟，那个蠢货能依靠的人……
“……只剩下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