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端木月】
积雪过厚，只能让马匹踏上冰河。
马蹄裹上棉布，无法在冰面上奔跑，她们的速度变慢下来。
端木月背上背着银棺，棺中封印着剑咒，而那剑咒自从没了米歇尔的控制后，也慢慢得开始躁动了。
二人随着河流一路向北行了十天，直到河流进入白林巫师团的领地。
白林城堡内部是很暖和的，端木月曾经同米歇尔的队伍来过此处。
不过，鉴于之前在葬礼上得罪了人家，现在最好还是选择绕行为妙。
白林往北是雪镜城，再往北就是雪海。
所以，二人打算在雪镜城歇歇脚，购买一些渡过雪海的物资。
然而，进城的时候，伽伽离撞到了一个奔跑的小男孩。
男孩倒地，摔得不重，伽伽离正准备蹲下身扶起男孩时，那男孩睁开眼，看见了伽伽离身后的端木月。
男孩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爬起来就朝集市跑去。
伽伽离疑惑地看着男孩的背影，问端木月：“他认识你？”
“大概。”
“嘛，毕竟你在北境也算个名人了。”伽伽离耸了耸肩，“可他好像在怕你。”
“你最好也该怕。”端木月摘下手套，露出发黑的指尖，“没有圣子的压制，剑咒已经开始躁动了。”
伽伽离握住她的手指，不惧上面散发出的危险气息，反而安慰道：
“不用担心，只到了『剑冢』就能治好。”
“……说真的，你所谓的‘办法’到底是什么？”
“那个呀，到了『剑冢』才能说。”伽伽离做了个封嘴的动作，“秘密。”
端木月盯了对方许久，然后像是厌烦似的叹了口气。
“伽伽离，我比你更了解『剑冢』。”端木月抽回手，“你没必要骗我。”
伽伽离愣了一下，神情满是失落。
半个月的相处以来，端木月还是第一次在对方脸上看见那样的表情。
她有些后悔这么早就揭穿她了。
“……既然你一直都不信，那、那为什么一开始还帮我？”
“顺水推舟，加上一时兴起，可能还有…”端木月回答，其实她自己对这样的答案也没什么底气，“…形势所迫。”
“你在撒谎。”
“啧。”
“那你倒解释解释，什么叫‘形势所迫’？我可不记得……”
“你当时把脸埋在我的腿间。”
“唔……”
——◇——
【伽伽离·隐雀】
本来想先去茶馆的，但现在的气氛有些僵，似乎并不适合面对面话聊了……
伽伽离前世在世界各地走访的经验告诉她，这个时候必须要有第三方来打破僵局。
所以，二人不言而合地决定先去集市买物资。
“他、他们似乎在准备节日呢。”伽伽离先开口说话，“好像在准备舞火术的表演。”
“嗯。”这是端木月的回应。
话题戛然而止。
伽伽离当机立断，带着端木月走近戏台旁边，问：
“大叔中午好，咱雪镜城今天是有什么活动吗？”
“唔，是亡者节……”大叔边锯木板边瞥了二人一眼，在目光触及端木月的时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戏台上工作的伙计也有看见端木月的，相互之间推了推，似乎在提醒对方。
伽伽离不明白，气氛为什么越来越僵了？
难道十几年的隐世生活，已经让自己失去社交能力了吗？
“哼。”
伙计们多少都表露出了一些晦暗的情绪，紧接着闭上嘴，重新投入到工作中，仿佛她们不存在一样。
总感觉，她们被人排挤了。
接下来，伽伽离的猜想得到验证。
凡是她们所至之处，人们无不停下谈笑，店铺则要么关门要么缺货，她们二人就像过街鼠鼠。
“(″⇀‸↼)端木姐。”伽伽离叉腰，“你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有违天理的事？”
“呃呃呃……”端木月无奈地闭上眼，“果然是因为那件事啊。”
那件事？
两年前，兽潮袭击了雪海岸边的十个城市，其中包括雪镜城、白林巫师团。
圣子米歇尔带领他的部队『北斗』逐个解救了被包围的城市，并且在雪镜城留下他的一部分部队以及心腹——威廉·雪镜。
威廉本就是雪镜城城主的长子，对整个城市知根知底，于是自然而然地接过了雪镜城的总指挥权。
当时，第二波兽潮刚刚结束，接下来，只要维持城中阵法，隐藏城市的气息，就能安全度过最后一轮。
毕竟雪镜城并不在兽潮的主干道上。
第二日凌晨，雪镜城的感知系统，检测到了一只七阶巨兽。
还好，根据巨兽的轨迹计算，它最终会和雪镜城擦肩而过。
然而，威廉带兵出城了。
“他想要七阶兽核。”伽伽离一语道出威廉的目地，“不过，雪镜城当时能拿出猎杀七阶巨兽的力量吗？”
“没有，而雪镜城也因此彻底暴露了。”端木月耸了耸肩，“在他的带领下，『北斗』与雪镜联军拖住了巨兽整整三天，直到我和米歇尔赶来。”
但是，在这三天时间里，低阶兽魔袭击了兵力不足的雪镜城。
入城后的场景，可谓触目惊心。
“威廉会被处死。”这是米歇尔另一个心腹当时的推测。
可是，人人都知道，威廉是城主的长子，也是米歇尔的心腹。
威廉是『北斗』与海岸线一带势力合作的联系人，他的名声就是米歇尔的名声。
而南方人端木月不一样，没人清楚她的来历，只知道她身上背负了剑咒，并且由米歇尔的『北斗』负责约束。
“所以，由我来帮他顶罪。”端木月平静道，“是我贪图兽核，趁凌晨带走一部分精锐出城，让雪镜城暴露，所以威廉才不得不带兵出城拦截巨兽。”
“怎么能……”
“没什么能不能的。我背负剑咒，所以没人敢处死我，也没势力敢囚禁。”端木月的眼睛看向别处，“而且，当时城内有资格吸收七阶兽核的人，只有三个：威廉、米歇尔还有我，这是最好的结果。”
“才不是。”
“啧……该说的我也说完了。伽伽离，你一个人去买物资吧，跟我在一起的话，说不定会遭到报复。”
“那你呢？”
“我……我去别处转转。”
——◇——
【米歇尔·隐雀】
“……嗯，你等一下。”
威廉放下传音符，向米歇尔汇报：
“她们分开了，需要增加监视人手吗？”
“不用，哈利一个人就够了。”米歇尔回答，他的眼一直在看缰绳的前方，“除了哈利，其他人一定会被端木月察觉到。”
“那么……”
“去让他去监视伽伽离吧，再跟踪端木月，恐怕就要暴露了。”
“好。”威廉拿起传音符，“继续监视另一个人，注意别被发现了，否则……你知道该怎么做。”
“伽伽离……”
米歇尔低声呢喃，紫色的瞳孔在雪花中沉下一丝微光。
那个残次品，也配和我争夺端木月？
“威廉。”米歇尔突然提高声音，“你恨我吗？”
“我没有恨您的理由。”
“雪镜城的那件事呢？”
“只要能为您换来兽核，雪镜城，就算毁了也无所谓。”
米歇尔微微一笑，满意地举起马鞭，眼中爬出血丝。
啪——！
前方，便是『剑冢』。
——◇——
【雪诺·白林】
城堡内，壁炉旁。
白林巫师团的首领：雪诺。
身高一米五，一头灰色双马尾，完全就是少女模样，其声音听上去比外表还要年轻：
“嗷嗷，还真是辛苦呢。”她对着传音符说，“『剑冢』那地方也是绝了，亏你能守这么多年。”
“这是守墓人的职责。”对方的回答依旧冰冷。
“挺好——我问件事：米歇尔死了，端木月的剑咒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说实话，整个北境都在担心这个。”
“那个南方人一定会把剑带回『剑冢』。”守墓人保证，“即使只是为了守住米歇尔的名号，她也会来。”
“行，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那么，挂了。”
“等等，你那个鬼地方还缺物资吗？火符、列巴之类的。我再给你送点过去。”雪诺边说边拿起羽毛笔，“就算是代表北境感谢守墓人一直以来的付出了。”
这是白林两年内第四次给守墓人送物资了。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开口：“看来，白林出了个好首领。”
“呵，我只是没其他贵族那么初生而已——挂了，拜。”
————
【端木月】
老城区住的都是些老人，眼神不好，没能认出端木月，让端木月买到了一碗热酒。
“小姑娘，看你身上的衣服，大概是从上城区来的吧？”
端木月点头回应。
“唉，有时候，路过那边，看着那些在焦土上新建的房子，难免又要想起两年前……”
老人沉默片刻，又说：
“今天是亡者节，得去那边看舞火表演，和大伙一起挂念死去的人，毕竟，不能遗忘啊……”
端木月咽下酒，回想起米歇尔曾经在战斗中，法杖核心露出的那道微光。
那道，属于七阶巨兽兽核的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