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李然的纸
为什么是这样呢？情窦初开还伴着21新世纪的新政策的新时代的我们，在这很不显眼的地方，真的是一点都不能一鸣惊人，引起这个世界的震动，包括这个地方的人们，既不是非常贫困的地方也不是所谓百强县什么，也没有名震中外的历史遗物或名人建筑，所以呢，这个地方就这样被磨平了，一切太平常就无法感觉自己的存在了，地方需要发展经济的名声，老师需要为人师表的名声，女人需要聪明伶俐动人可爱的名声，男人需要家产殷实为人善良的名声。而我们呢？半大小子呢？李然应该和我一样，想通过自己努力赚取这些，他似乎懂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和他在一块，我的智商情商被忽略，他是绝对的主角。就和相声一样，我只是捧，他是逗。他不仅会逗我，还会针对各种情况对各种女生有不同回话方式，让她们各个舒心，可谓是聪明绝顶。他有只蓝色墨水钢笔，还有一瓶画着鹤的黑色墨水，在那时我们都用5毛钱两支笔，或者一支笔芯的年代，他一直使用那支钢笔。每次使用都必先提前准备好卫生纸，拧开钢笔，墨水瓶盖，把拧下来的东西都放在提前准备的卫生纸巾上，然后一手捏着塑料软管，一手轻抚拧开的墨水瓶，把笔头全部塞入后，捏软管的手放开，墨水就像变魔术一样慢慢吸上来了，我坐在他前排，总有机会看到他这样的演出。他的字也是全班写的最好之一，演算本上背面总是能看到他用墨水笔写的满满一页他的名字，还有就是什么“时运不济，命途多舛”之类的话语，全是行楷，很有韵味，但我的字确实是不敢见人了。这也是我对他盲目崇拜的原因之一吧。他爸和我爸挺熟，虽然我们两家并没有在一起。他同桌是个肥婆，一个很丰满的女生，除了借东西一般不搭理她。但她人却总是挺热心的，她名字叫小满，但那块头，我们只能叫她大满。我同桌呢，面对这个书呆子的四眼狗，我和李然的位置就刚好反过来了，他异常勤奋，在突出科目总是优中的优，但是整体呢，就呵呵了。作为文史学生竟不知道冰岛首都是哪里，也不清楚领导南京保卫战的将领是谁。不知道的原因就只是课本没有。他全然这样，我也感觉此人无趣，不通人情，真正的迂腐。偶尔不顺眼也总搞个什么恶作剧，不是用胶水粘住他的课本或者趁放学他看书功夫，和李然赶到车棚放掉他的胎气。等收拾东西时大声说着，“哎呀，你胎气不保啦”之类不伦不类的话，可能在他心里唯一的好人就是小满了吧，一个温和友善，一个内心保守，两个人组成封建社会最基层的小农家庭，从事着小农经济。可能几千年的历史就是这号人弄出来的，李然绝对是不安分子，我呢绝对是那普通而又不普通的一个，有贼心无贼胆的一个。阶级就是这样形成的，我对困惑的历史题目开始恍然大悟。但是看见地面呢？前后左右呢？各式各样的鞋子，各式各样的小腿，各式各样的脚。想起早晨的粉红色，心里开始悸动了。那双小脚丫在哪里呢？唉，为什么想她呢，真无聊。但是趁老师转身看黑板的功夫，我还是悄悄给李然扔了纸条，他应该是比较成熟的一个了，上课的镜头从窗外打进来，下午灿灿的阳光均匀地洒下，整个教室就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景象，除了我半身转过对李然传纸条的身影。画面由此戛然而止。“唐悠雨同学，给咱上黑板算一下这个双曲线的渐近线方程。”突然听到这个女人的声音，心里猛地一震，顿时一脸茫然，悻悻地站在那里，不安地等了一会，她却毫无征兆地朝我走了过来，我心里一阵忐忑，伴随着女教师尖利的高跟鞋脚步声，我以为是他发现我传纸条了，然而她拿起我的书静静地端详一会儿，我屏住呼吸等待她的爆发。“这是啥时候布置的，你看来像是没做啊，来来起来，站后面。”听到这句，心里各种草拟吗，但还是站过去了，顿时老师放弃了继续讲题的打算，拿着我的书举了起来：“谁还没写，放自觉点往后边站，别让我发现了，那后果就不是这个了”沉默了好久，没有人动。老师又大声问一遍，终于听见了挪板凳的声音，一个两个，后边终于不再是朕一个人的天下了，在陆续走来的人群中，我看近座位上的李然回头冲我一诡异笑，起身向我走来。“你也没写？”我小声问道。他笑笑不说话，给我手里悄悄塞了一个纸条，周围的老师同学顿时都变成陪衬了。我只好先攥紧在手里。等大家该来后边的都来了之后，老师上台准备发表历史性的重要讲话：“你们知道为什么我叫你们站到后边不？”等了一会，没人吱声。“知道吗”婆娘又问。又是一会，当终于有不甘寂寞的人无法忍受尴尬的时候，咳嗽两声。我眼睛斜着一瓢不是傻大个吗，当我怀疑这个表现出众特长众多的神人要说什么的时候，一阵下课铃声意外响起，伴随着隔壁班的孩儿们欢呼声，女生嗔叫声，这些声音盖过了一切别的声音，老师看了一会教室后边的我们，没办法地长叹一口气，收拾皮包。“下课吧，下课吧”然后身子一转，屁股一扭，走出了教室。随之是散去的人群，而我的手心还紧紧攥着李然的纸，已经被汗浸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