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阮秋琳
雨流成泥，人行艰难，道路泥泞，尤其清明时节，更加伸腿难拔，幸运或者说不幸的是恰逢周末。省去了上学路上必要的麻烦，但也让稀少的周末在雨中的家里无聊中度过，偶尔恰逢停电，那家里更是一片昏暗，一切没有了生气，外面只有充足的水汽，从屋檐上，树上，排水管里，不断流出，整个窗外的世界都被雨水霸占了，连隔着玻璃的里面都有种湿气，雨水当然也是顺着玻璃流下来，形成透明的纹路。但是对于儿时的我来说，一点都没有趣，尚不能感知巴山夜雨凄凉的我们在充满诗意的萋萋雨声中没有一点诗情，仅仅是因为屋上晾着的的衣服忘收了，或者其它要紧不要紧的小事，妈妈总是不厌其烦的唠唠叨叨。妹妹也总是家里的内屋里，床褥乱七八糟但不缺温馨的大床昏天地暗地睡觉，真令人羡慕。小孩子瞌睡总是非常多，可是我则是个例外，听母亲说我从小瞌睡极少，在我有记忆以来也总是这样，尤其炎热的夏日午觉，家人都响起呼噜声时，我眼睛睁的圆大在床上蹑手蹑脚的挪来挪去。瞌睡少甚至成了母亲向亲戚值得夸耀的优秀本领，每次说起来甚是如数家珍。可是后来呢，我这老哥也终于和小时候的妹妹一样了。
如今的雨和从前一样，但它再也不能打扰人们的出行了，但是我在家里默默时，一个人在房里望着窗外，天边发呆时，无论是春雨的清新还是秋雨的萧瑟，总想起来秋琳。不知不觉已经结识她很久了，这样的白天傍晚也已经经历了很多很多个日出日落了，也已经想不起来未认识她前遇着这种天气时的所想所思了。也许未认识她之前我还不能这样所想所思吧。但那毕竟已经和泥泞的街道一样已经是很久远以前的事情了。认识一个人并不是一下子的事情，尤其是像这种未成年的少男少女们，情窦初开，情历浅薄。难以想同性一样自然相处，更小时候的友谊已经不再了，也想不起到底是什么样子，在人未开化前的相处和那后来的事情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所以说很多情况或者很多人是认识了他们两次。
我第一次认识秋琳，只是知道了她的名字，还有她的性别。那当然算做不了什么机密的事情，也没有深入理会这些。但是秋天的雨中，我结识了她第二次，仿佛那日又重现了出来。
深秋的雨水，下了几周，上学迟到这件事情终于因此也被原谅了，总有很多个下大雨的早晨，男孩女孩们穿着大红大绿的雨衣，打着五颜绿色的雨伞，闯进教室门，合上伞，跺下脚，抖落雨衣上的雨水，同时伴着水滴进入教室。教室里也变得泥水遍地，日常学习东西都不能往下掉了。有日早读，全班都在语文老师带领下整整齐齐地读着古诗，但看起来有气无力，教室一片昏睡状，却也因为是平房，偶尔心不在焉的人出神看着屋檐一排水滴落下的场景。我靠后坐在离门口不远的位置，能侧视门口，一切都是如此虚度光阴，一切那么平静正常。当我还昏沉的时候，这时门口突然有了响动，一种清新的雨水味唤醒了我的意识，不一会闯入一个大红色的雨衣，已经全身湿漉漉的，雨水从帽檐上不断滴下来，只见她一边侧过身来，一边伸出手掀开帽子，这时就发现了是她。但她额头上也被雨水打湿，几丝凌乱的刘海还贴在上面，还有迷离的眼睛，大雨衣下依然掩盖不住弱小的身体，感觉整个雨衣是套硬生生地套在上面的。她费了会神脱下雨衣。然后这个小姑娘无助的双眼扫视了一下教室，怔怔地站在教室门口。随后回过头来的老师看见这副可怜模样，打量了一下，让她进来，继续着自己的朗读。呼吸也是在那一刻停滞的，后来那一场景一直已深深印入脑海。我知道秋霖，是一种类似梅雨的天气，但我不知道这个秋琳的名字有没有关，但她的名字已经进入了那个雨天，已经和霖雨成为一个共同意像了，我不可说。可后来呢，日子又渐渐像流水了，一天天平平静静流淌了过去，每日看着她上学来回家去，我总希望逢着她，但总是这样，没有任何交集，看见她从我身后慢慢接近然后又远去。当我还想着那些事情时，然而我的身体也渐渐开始改变了，女孩也是。再后来呢，幸运的时候，她也总在我这个教室，我们也总互不相干。没有故事书的情节，我的生命依旧茫然。从李然的性格与我发生各种化学反应，我们结交成很铁的哥们，我像雨这样为他做陪衬，也为着秋琳做陪衬。我不觉得有些自弃了。我常常这样想过，怎样和她认识，虽然在一个班但是她平日的安静和我基本没有交集，我也几乎忘记了从前是怎样忽视她的，但是往往会引起不好的印象或者尴尬的局面，我也想倾诉给别人，但还是忍住了，后来的日子，心里越发烦躁，不知怎么回事，年轻人啊。终于那是在心里重复了很久之后才用嘴上一句带过的问她：
“秋琳，英语今天的改错让我抄下，很多我都不会啊”
这句话想了好久，终于在那个还算明媚的日子里说给了她，一切感觉并不在一个世界，最简单的语言却怎么变得奇怪艰难了呢？
她好像全然不知，只是自顾忙自己的说：
“就在我英语书下面，你自己拿吧”
然后就结束了，一切这样简单，我不知当时是什么心理呢？于是从那以后，这个梗就一直存在了。经过了这第一次，我便也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了，毕竟爱字下面有个友字，所以即便爱一个人也要先成为友人啊，为了摆脱之前连熟都不熟的尴尬，我就说这样和她渐渐熟悉起来了。但整天并没坐在一起的陌生男女的这种举动，有些所谓的招摇，以至于周围同学引起了不必要的言论。但我还是决定不顾这些，或许是我真的太敏感了。
“你整天借我英语，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或者要什么礼物也可以告诉我啊”
后面的礼物才是重点，也许这就是中学生最经典的“爱情故事”了吧。
“不用客气了，没事的”
“总欠你人情也不太好，明天隔壁村有庙会要什么我可以带给你” 她笑而不语，我就默认她同意了。到了第二天的事情，就是小雪的故事。以后秋琳的笑容总是很和善，就像人们在动物园总冲着动物喂东西一样和善，但那时也总猜不透。先进的思想对待落后的思想大都是以微笑相对吧，现在我也诚然自己乐了。我开始有点怀疑人生了，这不是针对我自己的，还有我那家族，父亲属雷，我属雨，妹妹属雪。仿佛只有妹妹将来会冰雪聪明一样，但事实好像也是这样啊。
“你只像个落魄的没才华的诗人，总想用自己吃过的亏的套路哄下一个人，殊不知人家有更深的绝妙放法，让你狼狈，让你不堪，看来你是真不适合活在人多精算的中国”小雪这样对我说。
“我感觉我不适合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也没趣的自嘲。一直令人不安的事情总是这样发生，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应验了么？我真的不该这样像水一样沉沉的活下去了。阮秋琳，高中没能说一句我喜欢你，但以后再也不会有像高中这样喜欢你的人了。呐喊吧。此时我想来当时另一个女生——冯雅宋的脸庞也开始浮现在我的记忆中了。
但是，她和她完全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