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入禁止。
一条条封条将整栋大楼围了个水泄不通,苏筱月在楼门口驻足,看着来来回回忙碌的警察。
又有人跳楼了。
她隐约看得见正门口多出的一摊血迹。
“筱月啊,昨晚睡得好吗?”
形如警察的男子甩甩手,将封条抬起,一声呵住了插着兜路过此地的巫女。
今日阴云密布,并无一丝阳光能够穿过云层,洒向大地。不过温度反而十分闷热,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云层之下,让人难以喘息,窒息感油然而生。
“呦,浅野哥。”
苏筱月应酬式的抬起一只手,朝着名为“浅野”的日本人挥了挥手。
“今天没有课吗,居然有时间在市里乱转。”
浅野拍了拍苏筱月的肩膀,随后眨了眨眼,示意苏筱月跟着他,远离这阴气颇重的命案现场。
“这附近有一家不错的咖啡厅,我请你。”
巫女没有回答,而是无声的跟着浅野,默认了他的提议,二人沿着大路向前缓慢的移动。
“这是这个月第四个跳楼的家伙了。”
浅野明,是这座城市出名的侦探,经常协助警方调查悬案,大多数案件有了他都能迎刃而解。
不过也有些悬案令他无从下手,例如这一次的集体跳楼事件。
“第四个?”
苏筱月装出一副浑然不知的模样,故作惊讶的看着侦探。
“是啊,昨晚又有一名少女一跃解千愁,今早又掉下来一名男性,最近真是不太平啊。
这栋楼也是灵异的很,护栏网刚刚装好,第二天就会碎成一地,像是被厉鬼破坏一样可怕啊。”
浅野明主动推开咖啡厅的门,并撑住玻璃门,苏筱月毫不客气的走进咖啡厅,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自顾自的坐下。
“虽然外表变得如此优雅,但实际上你的性格还是没什么变化,仍然这么大大咧咧、不知礼数啊,不良大小姐。”
“别废话,我是来陪你喝咖啡的,又不是来学习礼仪知识的。”
苏筱月随手点了两杯咖啡,并拦住刚要离开的服务员。
“我需要多拿一包糖,谢谢。”
浅野明清了清嗓子,将苏筱月的注意力转了回来。
“讲讲吧,毕竟也只有我,能够静下心来听你讲故事了。”
“筱月啊,你说……集体跳楼自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苏筱月撕开一袋糖,倒在咖啡里,她看着糖融进有些烫嘴的液体中,自然而然的抬眼。
“既然选择了跳楼,那就是为了让人们知道。”她喃喃的说,又撕开了一袋白糖,倒进了杯子里,“如果只是单纯想死,为什么又要选择跳楼这种哗众取宠的方式呢?”
“喝太多白糖,身体会吃不消哦。”
“问太多问题,大脑也会吃不消。”
苏筱月轻啜半口咖啡,微苦的感觉立刻冲上她的大脑,怕苦的巫女立刻抢走了浅野明杯子旁的糖袋,将其全部加进自己的杯中。
“她们都没有留下任何遗书,也没有任何理由去死。”
“没有遗书?”
“就像是早晨刚刚吃完面包的学生,在上学路上偶然间看到这栋大楼,心中突然萌生了:啊,不妨去跳一下试试吧,这种想法,并倒霉的付诸行动。”
“这不是幻想吧。”
“没错,这是事实。”他无可奈何的尝了尝杯中的咖啡,这种直冲天灵盖的苦涩味道,他十分熟悉,“这都是真实事件哦。”
“一个人没有留下遗书,没有遗书可能归功于无欲无求。可是一群人都没有任何遗言,只能证明她们都没有死去的打算。”
苏筱月眨了眨眼,再次抿了一口咖啡。
“这种事件在过去经常发生,2016年、2006年、1996年,甚至追溯到1956年都有记录。”
“据你所说,每十年都会出现一次自杀事件?”
“没错,而且每次都会持续一年,且共计死者78人,随月数逐个增加。然而这一次却打破了这一规矩,反倒是在这2024年出现死者了。”
浅野明侧过头,观察着来往的各类人。
“我反倒认为这是一种诅咒,或者是女巫的咒法,而且被某人提前唤醒了!”
苏筱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您可别逗我笑了,唯物主义的大侦探先生。”
巫女违心的向他打岔。
“放心吧,我觉得以后不会再出现死者了,感谢款待。”
“原来你已经动手了吗,巫女小姐。这的确是‘另一侧’的案件,所以我才迟迟破不了案,对吧?”
苏筱月将杯中的黑色液体一饮而尽,抿了抿嘴唇,起身准备离开,可又在浅野明背后半步的地方停下了脚步,背对着侦探开口说:
“你知道吗,浅野哥?”
“什么?”
“或许她们并不想死,只是被某些人蛊惑了而已。”
“我明白。”
“在压力过剩的当代社会,谁都会有想一了百了的本能,若是因为某些原因激发了这种本能的话,去自杀也不奇怪了。
不过在我看来,纯粹的自杀反倒并不可恨,最可恨的是整个自杀事件的源头,蛊惑自杀者以及她的缘由才是最可恨的。”
浅野明没有回答,而且令启话端,再次留住了将要离开的巫女。
“伊卡洛斯的事,你不要太在意。”
“所谓死,也有属于他的理论,死亡分为死亡的瞬间和遗忘的瞬间,大多数人都认为后者才是真正的死亡。
比起死亡,遗忘才是最令人遗憾之事——”
“大多数人?”
“没错,或许只有我认为在死的瞬间,个人的一切就已经从世界上消失,不复存在。
即便存在也毫无意义,人们只会享乐死亡所带来的好处,其实对死者本身,大多数人并没有深入骨髓的怀念。
就算有人彻骨心扉的怀念,对于死者也没有任何作用。现在死者的角度来看,他已经不复存在,也没办法感知爱、收集怀念与真情。
这才是我的死亡理论。”
浅野明哑口无言,只好微微皱眉。
“放心吧,我早就忘了他了。”
苏筱月环视四周,目光所及,名为伊卡洛斯的魔术师仍然抱着肩,立在一旁无言的看着一唱一和的二人,露出欣慰的微笑。
显而易见,巫女又撒了一个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