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的巫女啊…我曾经还对你抱有幻想,然而即便是你,也不能理解何为真正的爱…”
面对幻影的言语,苏筱月平和的回答。
“我当然理解什么是爱,也明白你所说的那种高尚的感情,可是我不认同你和顾城之间的感情。
我才不在乎你口中的爱不爱,我只想知道顾城到底在
隐瞒着什么。如果他只是在刻意隐瞒着你的存在,那么我只能替姜之鸢惋惜。
如果他们不过是想着自己记不起来的前任,而郁郁寡欢,含恨而终的话,我只觉得他可恨。”
草地胡乱的蹦出乱码,周遭的一切都化为乌有,苏筱月不再与少女废话,静待整个世界崩坏。
身为乱码的少女也只是愣在一旁,看着这美好的回忆化为乌有,她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她并没有追寻着苏筱月穿梭回过往。
记忆重组,巫女预感到,这是她最后一次跳跃。
一间卧室,这明明是如此久远的回忆,现在却成为了最清楚的一个,家里没有任何一处地方变作乱码,处处清晰可见,想必这对于男孩来讲是最深刻的记忆,刻骨铭心的一幕幕直至死亡都没有消散。
这里的确是顾城的回忆,巫女打量四周,明明进入的是姜之鸢的回忆,最终却进入了顾城的过往。
房门被男孩推开,将巫女的思绪打断。
在属于顾城的那个年代,能够住上如此气派的小别墅,可谓是难以置信。
男孩虽然推开门,但是却在门口停下脚步,他把书包背在身上,沉默了好久好久,最终才把笑容戴在脸上,他要用这份笑脸来迎接父母。
长达半分钟的准备,换来的却是仅有巫女一人的、空荡荡的房间。
“他看不见我。”
男孩如无头苍蝇,在每个屋子间穿来走去,幻想着能够找到藏起来、想给自己惊喜的父母,然而最后只收获了一张被使用多次的纸条。
“爸爸妈妈临时有事,今晚的饭菜已经摆在冰箱里,爱你,宝贝。”
最后四个字明眼可见的苍白无力,多次使用过后,上面的字已经模模糊糊,寄存在其中的亲情被时间掩埋,他显然感受不到父母对自己的感情,只有孤独爬上脸颊,男孩无力思考,将纸条放回客厅的桌面上。
他并没有选择打开冰箱,对着“应急食品”大快朵颐,反倒是直接回到了卧室。
没有童趣与童真,只有单纯的孤独,围绕童年的顾城,他把书包丢在地上,独自一人呈“大”字倒在床上,享受着这孤独带来的“美好”。
如果给现在的我这样的空间,我会十分乐意,不过如果是儿时的话,缺少了母亲的陪伴,我简直会疯掉。
苏筱月在心中如此想。
躺在床上,他盯着天花板,久久没有动弹,正当巫女认为这份记忆到头之时,男孩终于动了起来,他坐起身,在桌上奋笔疾书,在这里珍藏的日记本上一笔一划,刻画着梦幻的故人。
苏筱月走过去,看着他写在本上的字,不论过了多久,他仍然没有忘怀其中的任何一个字,他把每个字、每个细节都刻入大脑,打进血液,他不会忘记,也不会淡漠。
“她长发如风,及腰的白发飘荡,犹如宝石般的面孔、仿佛雕塑般完美的身躯、通情达理、幽默风趣的性格、以及……
永远不会离开自己的陪伴。”
停下笔,男孩脑中的词语已经穷尽,他不再描绘仅存在于幻梦中的朋友,而是回到了现实。他把这本子合上,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任凭时光流转,日月交替。
无人可见,巫女静静的守着他,如同魂灵,直到第二天的到来,也没有人回到这间卧室,他的父母没有回来。
“这就是他的过去,他的孤独世界,没有人关爱,没有人理解,也没有陪伴。”
“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最困难的时候,只有我陪伴着他。”
“你到底是……”
“我是他的幻梦,也是只存在于他记忆中的爱人,是他从未谋面的挚友,也是他孤独世界里,唯一的一束光。”
暗影逐渐碎裂,乱码如同虫子的壳一般断裂,光芒从缝隙中露出,一道道闪光照亮了整个房间,破茧而出的少女甩动着长发,用她晶莹剔透的双眼看着巫女。
“索娅.布兰德,顾城写在日记里的梦中情人。”
“不,我不是他的梦中情人。我只是他的一个挚友,用来摆脱他孤独世界的唯一手段。”
空想出来的少女,居然占据了他的整个学生时代。
苏筱月虽然推断顾城的遗愿与索娅有关,可她又不敢武断的下定义,毕竟有整整几十年的时光没有看过,她并不知道中年到老年时期究竟发生了什么。
以她看来,那段时空或许是伊卡洛斯在看。
那时候造成的晕厥,大概率把二人的行踪分成两端,从碰到姜之鸢的那一天开始,苏筱月活在回忆里,而伊卡洛斯则是顺着时间走向未来。
“你们的感情太单薄…”
“只是你能够窥探到的记忆过于稀少,在他十多年的岁月里,每一刻每一秒都是我在陪着他,只有我在他的身边。”
“所以呢?你在这里一次又一次的为我透露信息,又是想做什么?”
“我其实想让你离开她的回忆。”
“这里是姜之鸢小姐的回忆,我也是因为她的委托才来到这里,你并不是我的委托人,也没有权利让我离开,而且据我目前所看到的,或许我在这里把你从记忆中切除出去,他的晚年生活会更加幸福。”
毕竟没有了过往的白月光,才会更加珍惜真正的贵人。
相顾无言,巫女讨厌这种只会说谜语的人,可接下来的一幕令她更为吃惊。
“离开吧,苏筱月。”
巫女应声回头,伊卡洛斯立在身后,他面无表情,用近乎于命令的语气说。
“伊卡洛斯…他的回忆里到底藏着什么?”
巫女拔出短刀,伊卡洛斯也把手放在腰间。
“相信我这一次。”
他固执的说,可是没有任何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