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娅和伊芙没有停留，继续走向宿舍方向。
回到宿舍，关上门，开启隔音屏障后，伊芙才开口：
“姐姐，那个教授说的‘那种原因’，会不会就是指……”
“很有可能。”
洛娅神情凝重，
“魔导设备集体出现异常校准，加工出的核心全部报废……这听起来不像自然故障。”
“我们要想办法进三号工坊看看吗？”
伊芙问。
“现在工坊封锁严密，强行潜入风险太高，容易暴露。”
洛娅摇头，
“我们需要更多信息，找到合适的切入点。埃德温教授或许是一个突破口，他对三号工坊的事故原因显然有自己的判断，而且不满学院目前的处理方式。”
“那我们接下来……”
“等。”洛娅说，
“等埃德温教授下次课，或者……等‘工匠’主动联系我们。同时，我们也可以从其他侧面了解三号工坊，比如，哪些学生或研究员之前常在那里工作，他们现在在做什么，有什么异常。”
伊芙点点头，表示明白。
调查刚刚开始，急躁不得。
晚上，她们在宿舍的简易厨房准备了简单的晚餐。
银白学院的伙食供应也更偏向效率和营养，食材多是易于储存和加工的品类。
伊芙一边嚼着味道有些寡淡的合成肉排，一边小声抱怨：
“没有姐姐做的好吃。”
洛娅看了她一眼：“现在是菲娜和伊芙，菲娜可不擅长烹饪。”
“哦。”
伊芙应了一声，但还是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食物，显得有些没精打采。
洛娅见状，沉默了一下，从自己的储物晶石里取出一个小罐子，递过去：“给。”
伊芙接过来一看，是帝国皇家学院食堂售卖的果酱，她喜欢的蓝莓口味。
她眼睛一亮，抬头看向洛娅，嘴角弯了起来：
“谢谢姐姐！”她小心地舀了一点抹在面包上，顿时觉得晚餐美味了不少。
看着她满足的样子，洛娅嘴角也微微松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她打开自己的终端，开始整理今天收集到的信息，并尝试通过学院内网，以“菲娜”的权限，查找与三号工坊事故可能相关的非保密的维修记录或人员调度通知。
信息不多，但并非全无收获。
大约在事故消息传出前两周，三号工坊的耗材申领记录中，某种用于高精度校准的“星尘晶石”的领取量有异常增加，而且领取人签名栏有些模糊不清。
另外，就在事故前一天，工坊的夜班值守名单上，有两个名字被临时替换了。
这些都是极其细微的线索，无法直接证明什么，但放在当前背景下，却显得耐人寻味。
正当洛娅专注分析时，宿舍的门禁系统发出了轻微的提示音，有外部通讯请求接入，来源显示为“学院内部服务系统”。
洛娅和伊芙立刻警惕起来。
洛娅示意伊芙稍安勿躁，自己走到门边的通讯面板前，接通。
“晚上好，菲娜同学，伊芙同学。”
一个温和的、略显苍老的男性声音传来，
“我是学院的图书管理员，欧文。抱歉这么晚打扰，系统显示你们今天借阅了《高阶魔导蚀刻理论综述（第三版）》的预印本，这本书目前有一处紧急勘误需要通知所有借阅者。方便的话，可以现在来一趟主图书馆的第三咨询台吗？或者我明天上午再联系你们。”
洛娅眼神微动。《高阶魔导蚀刻理论综述（第三版）》。
她们今天确实在课程资料里看到过这个书名，但并没有借阅。
她迅速回应，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和一丝被打扰的微小不悦：
“欧文先生，您可能弄错了，我们今天并没有借阅那本书。”
“哦？是吗？”
对方的声音停顿了一下，随即传来翻阅纸张的细微声响，
“嗯，让我再核对一下学号，交换生，菲娜，魔导工程三年级，啊，真是抱歉，看来是系统录入错误，把另一位同名学生的记录关联到您这里了。打扰您休息了，请见谅。”
“没关系。”
洛娅说完，结束了通讯。
她转身，看向伊芙。伊芙翠绿的眼眸中也闪烁着明了的光芒。
“姐姐，是暗号吗？”
伊芙低声问。
“应该是。”
洛娅点头。借阅莫须有的书籍，通知勘误，深夜的图书馆咨询台，这符合西娅提到的，“工匠”会用看似合理的学院日常事务作为初次接触的掩护。
“要去吗？”
伊芙问。
“去。”
洛娅没有犹豫，“按他说的，主图书馆第三咨询台。我们分头过去，间隔五分钟，保持警惕。”
她们迅速检查了一下随身携带的简易防身物品和通讯水晶，换上外出的便服。
洛娅先离开了宿舍。
夜晚的银白学院比白天安静许多，路灯洒下冷白的光，道路上行人稀少，只有巡逻的构装守卫迈着规律的步伐走过。
五分钟后，伊芙也离开了宿舍，沿着另一条稍远但更僻静的小路，走向同一个目的地。
银白学院的主图书馆是一座方正的巨大建筑，灯火通明。
深夜仍有不少学生在此埋头苦读。
第三咨询台位于图书馆一层相对安静的角落，此时只有一位头发花白、戴着眼镜的老先生坐在台后，正就着台灯阅读一本厚厚的典籍。
洛娅走到咨询台前。那位老先生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温和地问道：
“同学，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洛娅按照信息卡上的暗号前半部分，平静地说道：
“您好，我想查询《北境魔导矿业年鉴》中关于‘灰岩谷’矿区近三年的魔力辐射波动数据。”
老先生镜片后的眼睛似乎微微亮了一下，他放下书，从容地回答：
“《北境魔导矿业年鉴》的原始数据调取需要权限。不过，关于‘灰岩谷’……我记得上个月的《应用魔能地理》期刊上有一篇相关的综述，或许能提供一些参考，需要我帮你找一下那本期刊吗？”
暗号对接无误。
老先生——代号“工匠”，左右看了一眼，小型隔音场开启，随后压低声音，语速略微加快：
“长话短说。三号工坊的事故不简单，怀疑是‘外源性精神污染’干扰了精密魔导设备的基准灵智回路。
学院内部对此有分歧，高层想压下去内部解决。埃德温是知情者，也是反对派，但他被暂时排除在事故调查组之外。调查组里有‘他们’的人。”
“他们？”
洛娅确认。
“对，‘凝视者’。”
工匠的声音更低，
“渗透比预想的深。目标可能不仅是破坏或窃取技术，他们在尝试‘转化’或‘寄生’学院的尖端魔导设施。三号工坊可能是试验场。”
“我们需要做什么？”洛娅问。
“取得埃德温的信任，拿到他手里可能掌握的、关于事故初期迹象的原始数据或记录。他是关键证人，但他现在被孤立，不会轻易相信外人。”
工匠快速说道，
“另外，注意学院内所有近期行为模式出现微小偏差的魔导设备或构装体，尤其是那些接入过三号工坊能源网络的。‘污染’可能具有扩散性。”
就在这时，伊芙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一个书架旁，似乎在寻找书籍，但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
工匠也看到了她，立刻结束了对话：
“具体的接触方式和备用方案，在你们宿舍书桌左手边第三个抽屉的夹层里。小心行事。下次联系，等我信号。”
说完，他恢复了正常音量，从台下取出一本期刊递给洛娅：
“同学，这是你要的《应用魔能地理》，第45卷第7期。”
“谢谢。”
洛娅接过期刊，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几分钟后，伊芙也若无其事地离开了咨询台区域，在图书馆外与洛娅会合。
两人没有交谈，默契地朝着宿舍方向走去。夜风吹过，带着北境特有的寒意。
回到宿舍，反锁房门，启动隔音。
洛娅立刻走到书桌前，按照工匠的提示，找到了左手边第三个抽屉。
轻轻敲击抽屉内侧的特定位置，一块薄薄的底板弹起，露出下面的夹层。里面放着一枚不起眼的黑色金属片和一张折叠的纸条。
金属片是某种加密存储器。纸条上则用细密的字迹写着几个名字、部门，以及一个简短的警告：
“小心‘清理者’。它们在‘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