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到了。”
踏进拉曼却庄园的别墅,来到楼上,拉曼却叫我在这里先等一下,他去拿契约和笔。
“哇哦,哇哦……”就在我待在二楼的图书角,焦急等待的时候,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我转过头,只见一个留着“回”字型胡须魁梧男子站在我的背后,他看上去有三十四岁,头戴一顶插着羽毛的宽边帽,穿着一件高领棕色大衣,没有系扣,里面则是搭配着一件白衬衫,下面穿着一条皂色长裤,裤脚塞进了那只长长的黑色靴子里。
“我以为今天这家庄园的主人没有别的客人了。”他的手在我坐着的那只沙发上轻轻地滑过。
“你是谁?”我马上问。
“同样被拉曼却邀请进来的人,仅此而已。”他的大衣上挂着一枚橙红色的冒险家勋章,因为落了些灰尘而显得没那么闪亮。
“今天,外面可真是热闹,我想这都是因为你吧,沈晨星先生?”他接着说道。
“……你也知道我的名字?”
“哦,你现在可是个大人物,知道吗?”他咧起嘴笑了起来。“不过,和外面的那些拼了命也像得到你的人不一样,我更在意的是,你的出现究竟干扰了多少人——原本可能获得你这个位子的冒险家,他们现在肯定为此相当苦恼……甚至可能会很生气。”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他将一只手插进了衣袋里。“只是在担心你的前途而已。”
“我回来了。”拉曼却少爷将一张写满了字的白纸和一支羽毛笔拿给我。“啊……菲尔,你的工作都完成了吗?”
“嗯。”那个叫菲尔的男人简单地回应道。“既然没我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还是像之前一样?”拉曼却问。
“对,九加十五。”菲尔拉低了帽檐,迈开步子离开了。
“他是谁?”我又问拉曼却。
“我雇佣的……私家侦探。”他回答道。“和你之前需要调查的那件事情有关,不过眼下,还是先考虑一下你的契约问题吧。”
“没问题。”我马上提起笔,在契约上签了字。“这样就行了吧?”
“我还是建议你先看看上面的条款明细……”
“来不及了!”我站起来。“再晚一秒钟,一个人的生命可能就要因为我而消失了。”
“没这么严重吧,沈晨星先生。”拉曼却说。“不过,你倒是可以先拿出去,给他们看看你填写的契约,这样,或许他们就会彻底打消找你的念头了。”
“我正有此意。”我拿起契约,飞出了别墅。
此时,门口围墙的那些保镖看起来是已经停火了,他们一个个都在扛着枪,互相讨论着什么。
“符瑶……符瑶如何了?”我扯着嗓子喊道。
“谁?”一个保镖问我。
“就是……那个被那些人扣住的那个女孩子,和我一起的那位啊!”
“哦。”那个保镖明白了。“她刚才已经被放出来了,我想,那些公会里的人看你进去了,也差不多知道自己没戏了,所以索性就收手了吧。”
“那,她现在在哪里?”
“嗯?你没看见她吗?她和女仆长一起进庄园别墅了,现在估计正在和管家一起,接受治疗吧。”
“好吧,谢了。”我马上转头就跑了回去。
“符瑶小姐,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咕……好一些了。”
“符瑶?”我来到大厅,一眼就看见符瑶正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一位女仆正拿着一团蘸着药水的棉花,给她疗伤,一旁还有方才一路将我抱过来的,腹部伤口看上去已经得到处理的管家。
“先生,你去哪里了?”
“我原本……啊,不说这些了。”我坐到符瑶旁边,她立刻抱住了我。
“哎……”我有些尴尬,但符瑶却不这么认为。“别这么抱着我啊……”
我马上转头看向管家。“那个,谢谢你,管家先生,谢谢你一路把我带到这里来。”
“要谢就去谢少爷吧。”他微微一笑。“对了,他好像还有什么事情,想要和你说来着。”
“啊。”我想起来了。“那个,符瑶,你能先放开我一下下吗,我得去楼上谈点正事。”
“……好吧。”她松开了手。“你最后还是成功了,先生。”
“嗯,我们现在这里待一会儿,傍晚再回去吧。”
“好哦。”符瑶点点头,指了指茶几上的玻璃杯:“女仆大人,能麻烦你再给我续一杯你刚才给我的那杯好喝又好闻的饮料吗?我会付钱的。”
我站起身,走向了二楼。
“看来,我的人已经把事态都控制住了。”拉曼却说。
“确实,就凭这一点我也得感谢你。”
“嗯。”他一挥手。“走吧,去密室,关于你之前的那些拜托我调查的事情,现在已经有了一些眉目了。”
“哦?真的?”
我们走进了拉曼却的密室,在他合上那堵活动墙之后,转身就从密室中间的一张桌子上,拿起了一叠白纸。
“其实这件事情我很早就调查出来了,只是一直想找个机会告诉你,不过,由于我身体上的原因,再加上前一段时间,你似乎去‘出差’了,所以我就一直在这方面努力。”
“一直在努力?”我有些疑惑。“我记得,当初我只是和你说过,那个暗之魔女……嗯,现在也许不是了,但当时我可以向你打饱票,她就是受到邪神直接控制的人。”
“受到控制?”拉曼却扬起了眉毛。“看来你已经知道不少事情了。”
“是这样,少爷。”
“不用叫我少爷。”拉曼却叹了一口气。“我们还是从我最开始的调查成果开始吧,当初,你向我提出了一个假设,即暗之魔女就是邪神,并且委托我去调查这件事,我让刚刚离开的那位,刚才我也和你说了,他是我的侦探,我让他去调查这件事,结果没想到,这么一调查,还真就牵扯出了不少以往不为人知的事情。”
他将手里的那叠白纸抽出来一张,递给我。“你认识这个人吗?”
我一看就明白了:“这不是薇洛卡吗?”
那张白纸上,画着薇洛卡·慧慧,那位我认为拥有“读心术”的秘术使的上半身画像。
“墨桃小姐,也就是暗之魔女,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被邪神……像你说的‘控制了’,这种控制看上去相当可怕,能够将一个如此强大的秘术使,从内而外地完全纳入控制者的掌心之中,为其所用,在这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还有如此强大的……秘术?或者说是手段?总之,这件事情从调查开始,就让我和菲尔足够震惊了。”
“是吗?”我说。“难道夺取身体在这里是非常罕见的事情?”
“我想,我应该用‘心灵支配’来形容这种手段。”拉曼却将一只手托在下巴上。“你既然说‘在这里很罕见’,这就意味着你曾经也遇到过这种事情?”
“啊?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呃,其实并没有。”
“那,我继续说下去了——一开始,我们都认为,这是某种强大的深暗系的秘术,也就是祖先常说的‘黑魔法’,毕竟只有这一类的魔法才能够做出类似的事情……但也仅仅是类似,能够直接掌控一个人行为的秘术,我们还是头一次见。”
“这次调查是秘密进行的,我也不知道菲尔用了什么手段,找到了墨桃生活的地方,他潜入进去搜查一番以后,就有了你手里的那副画像。”
“薇洛卡?她的画像在……当时的邪神手里?”
“当时?”拉曼却抬起头看着我。
“啊,是这样的。”我解释道。“邪神现在已经没有在控制墨桃小姐了。”
“真的?谁和你说的?”
“她亲自和我说的……我也是亲自看见的。”
“什么意思?”
于是,我就将我怎么回到我原来的世界,包括怎么被拉回来,亲眼看见邪神做的那些事情,都告诉了拉曼却。
“这可真是一串庞大的线索,沈先生。”拉曼却说。“如果你能早点和我说这些事情,也许我们现在进展会更多。”
“这样吗?”
“依照你说的,两个世界的基础,这说明邪神现在想要的,已经不仅仅是这片大地上的……这些资源了,很明显,祂有更明确的目标。”
“什么?”我问道。
拉曼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他伸出一只手,指向了我。
“我?”
“你。”他点点头。“邪神本来可以以暗之魔女的身份,继续伪装下去,同时暗中将这个国家搞垮——祂确实有这个能力,但是,祂却没有选择这么做,反而离开了墨桃这个便捷的……近路,转而针对像你这样,也许是一个普通人的角色,你觉得祂还可能为了什么?”
“啊……”我皱起了眉头。“看来先知说的也没错……”
“你还去见了先知?!”拉曼却突然跳了起来。
“哦……这个……那个……”我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可是也晚了。“好吧,既然你都明白了,我也就没必要隐瞒了。”
“你最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沈先生。”拉曼却盯着我。“否则,你可能让整个国家都陷入一场汹涌的风暴之中。”
我没法子,只好又把和先知谈话的内容告诉了拉曼却。
拉曼却听完以后,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身上一定有什么邪神看重的东西,否则祂绝对不会专门这么做。”拉曼却说。
“先知也是这么告诉我的。”
“啊……联想到之前我们搜集到的线索,该死的,这一切都对应起来了。”
“对应什么?”
“半个月前。”拉曼却说。“诺尔兰的边城曾经发生了持续好几天的,人口失踪案件,失踪的人无一例外,全部都是秘术使,女性,她们的下落我们至今没有头绪,调查这件事的人有的也因此被……处理了,这件事情也不知道是谁干的,但就目前来看,应该是邪神主使的行动。”
他仰起头:“然后,最近的这段时间里,从你回到卡塔斯算起,相同性质的案子又开始持续了,只不过,这一次,我们对作案的人,有了一个大概的逻辑掌握。”
“她肯定也是一位秘术使,这是毫无疑问的,同时,她还很可能处于一个比较高的位置,但,为了掩人耳目,她可能会选择经由一场事故,或者别的什么事件,来尽可能使自己的嫌疑降至最低。”
我越听越发怔,心里不知从何时开始,一股一股的寒意开始涌上来。
“她对所有的秘术使都有相当高的亲和力,但最不可思议的一点是,她可能从始至终,都不属于是我们的人——我们国家的人。”
我低下头,看着那副画像。
拉曼却沉默不语,我也没有说话,我们两个只是,正在思考。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问。
“不知道,但……根据我们的调查所知,她可能受到了某种……胁迫,或者是利诱。无论如何,她和邪神有着多多少少的,合作关系。”
拉曼却坐在了那张桌子上:“你当时在邪神的地盘里,有没有看见那些被绑架的,秘术使?”
我摇摇头。
“那么祂一定是用某种方式将她们藏起来了。”拉曼却又叹了一口气。“可恶,我们对邪神想要做什么,没有一丝头绪,现在只知道,她多多少少是冲着你来的,然而,眼下的另外一件事情,又让我不敢肯定这种猜想。”
“为什么?”
“据菲尔的可靠消息,邪神的另外一位副官,将会在不久之后向崔尔维林发动进攻。”
我瞪大了眼睛:“啊?”
“而且,那位副官,很可能就是参与了前面我提及的,多起人口失踪案的人。”
这下子,我完全没有办法保持冷静了,只是失神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如果我们找不出她的弱点。”拉曼却说。“我们就玩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