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看什么地方?”薇洛卡一转过头,小眼睛立刻瞪地老大。
“哇啊啊啊!”她发出了一声尖叫,脸上就像被人看光了似的,红彤彤的。
薇洛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拿起她的秘术笔,朝背后的尾巴一点,它马上就变得无影无踪了。
接着,她转过头,又急又气地说道:“你们……你们什么都没有看见!”
“那是什么生物的尾巴,菲尔先生?”我问。
“喂喂喂!”薇洛卡着急道。
“嗯……”菲尔托着下巴。“薇洛卡小姐,我看你流了这么多血,站也站不稳,想必你现在身体很虚弱了吧?要不,我陪你回去休息一下,看个大夫?”
“诶?”
不等薇洛卡回答,菲尔走上前,说:“走吧?要是等下身体出毛病了,落下什么后遗症那就麻烦了。”
“……”薇洛卡没有说话,但默许菲尔靠近了她。
菲尔扶住了薇洛卡的肩膀,慢慢地从我身边走过,他还回头给了我一个嘴型。
“明天再说,一定给你一个惊喜。”
我眨巴着眼睛,看着地上那一摊血迹,无奈地摊了摊手,离开了这个地方。
今天真是见鬼了。
……
“咚咚咚。”
“谁呀?”我从酒馆房间里的床上爬起来,揉着眼睛。
“咚咚咚。”
“啊,来了来了。”
“咔哒。”
我有些吃惊:“薇洛卡?”
她今天没有穿着以往的那套巫师袍子,连帽子都没有戴,只有一件宽松的丝绒衬衣,还有一条不长不短的方格裙子。
“啊……你好,沈晨星。”薇洛卡举起右手,向我打招呼,但她的头却偏向了一边,是不敢看我还是怎么的。
“额,有什么事情吗?”我挠着头,问道。
“那个……谢谢你昨天……做的那些事情。”薇洛卡说。“你帮我摆脱了那个可恶……又可恨的家伙,虽然一开始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菲尔把一切都跟我说了。”
“啊,他什么都和你说了?”
“嗯。”薇洛卡点点头。“那些被绑架的秘术使,不是我干的,就连更早时候的,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其实那也不是我。”
“哈?这么夸张?”我说。“那个塞德勒……有这么厉害吗?”
“我……我不清楚它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暗中搞鬼的,但好像自从我二十岁开始,就总感觉自己时不时会晕一阵,乏力一阵的了。”
“二十岁?”我张大了嘴巴。“你现在多大了,薇洛卡小姐?”
“唔……三十。”
“三十!”我看着面前这个比我矮了一大截的女孩子。“这不对吧?你三十岁,这他奶奶的是三十?”
“喂!”薇洛卡看着我。“难道我这样就不能三十岁了吗?你以为我有多大啊?”
“我以为你最多十六岁。”
“十六岁!”薇洛卡瞪大了眼睛。“……好吧,也许我确实矮了一些,但你这么说,可有些过分了。”
“不好意思,我是真的不明白。”
“哎呀,别说了。”薇洛卡摆摆手。“总之,那个邪神的副官肯定已经在我的身体里潜伏了很长一段时间,虽然我对你没什么印象,但根据菲尔说的那些来看,我现在……我现在是一位冒险家?”
“啊……没错。”这时,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对薇洛卡说:“要不,进来坐着继续说。”
“哦,好的,谢谢。”
我赶紧从房间里搬来一张椅子,我自己则是坐在了床上。
“我和你共事有一段时间了,我以为那一直都是真正的你在和我们一起并肩作战。”我说。“谁知道,现在居然是这种情况!”
“我的确……脑海里有过隐隐约约的,关于你的记忆。”薇洛卡说。“但也仅仅只是一点,你瞧,昨天傍晚我也认出了你,但就是不记得和你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见过了。”
“看来,那塞德勒没有留下那些记忆。”我说。“确实挺狡猾的。”
“嗯……菲尔先生也想要试图让我想起,那个副官到底做了什么,但我就是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了,感觉脑袋就像被皂树粉清洗过了一般,干干净净的。”
“啊……”得知菲尔辛辛苦苦找的这一条线索断了,我也有些可惜。
不过,至少我们现在明白了,这么几百年来,邪神至少是一直在暗中推进祂的侵略计划,如今诺尔兰里潜伏着的底细,恐怕已经变得和罐头里的沙丁鱼一样多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薇洛卡继续说。“虽然那些事情,我不记得了,但,我身上的这一身本事,还是一丝都没有落下的,沈晨星,听菲尔说,你是一位很细心,很可靠的人,既然如此,我想……以后,我还能和你一起,继续冒险么?”
“啊,啊……啊?”我有些始料未及。
“听菲尔说,邪神也是你的敌人,你的最终目的,肯定也是想要打倒祂。”薇洛卡突然愤愤起来。“我在想,邪神派祂的可恶手下,让我蒙受了一大堆误解和损失,我肯定要找机会好好报复一下的才是,和你在一起,这种机会肯定会更多吧?”
“诶……那是当然了!”我马上说道。“实际上,邪神对我做过的事情,和对你做过的差不多,都非常严重!让我现在也和你一样,恨不得马上撕了她。”
“嗯……那,就这样吧。”薇洛卡说。“我们……学校里再见?”
“哦,好的好的。”我说。“那个,我能不能问你些事情?”
“有什么我能回答你的?”
“你昨天的……那个尾巴,是怎么一回……”
薇洛卡眨眨眼睛,脸突然就红了起来。
“啊……你这个无赖!”她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唔,不准……不准再提起那件事情,以后也不准提起!否则我肯定会用顶可怕、顶吓人的方式来……惩罚你,明白吗?”
“哦,哦哦!”我马上点头答应道。
“你也不准在其他人面前提起,就这样!”她快步地走到了门口,手扶着门框,定住了几秒钟,想了想,最后还是踩着“咚咚咚”的脚步离开了。
我正看着门口发愣,符瑶这会儿也转到了我的房间外面。
“先生?”
“啊,符瑶?”
“嘻嘻。”符瑶一脸高兴地走了进来,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什么事情这么好笑?”我问。
“诶,是这样滴。”符瑶说。“我们的班级里来了一位新老师,唔,你绝对想不到是谁的,先生,今天的课程都已经安排好了,我们走吧?”
“上课?”我想了想。“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你这反应,就好像把它完全忘记了似的!”符瑶说。“先生啊,我可是对这门课程朝思暮想,之前墨桃小姐不来上课了,我还担心了好一阵呢,我心想……万一,万一因为这落下的功课,跟不上先生你了,那该怎么办哇?”
“为啥子你要跟上我?”我问。
“因为只有这样……啊,不说了,总之,冒险家课堂开课啦,我们吃完早饭,一起去吧?”
“我……我还有点事情。”
“什么事情?”符瑶盯着我。
“呃……昨天拉曼却庄园里的事情,我还有些没办完的。”
“这样么?那你办完了以后,是不是就能来上学了?”
“是,是的。”
“好哦,那我在那边等你!”符瑶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又神秘地说道:“你不会猜到新老师是谁的,你绝对猜不到!”
然后,符瑶蹦蹦跳跳地离开了房间。
“哈……有什么值得激动的嘛,不就是新老师吗?”我穿好了衣服,早饭过后,我来到了拉曼却庄园。
“你是来找少爷的?”门口的看守保安问道。
“是。”
“少爷今天不在家,出差去了,得好几天呢,回来的时候会通知你,他特地要我这么和你说的。”
“通知我?好吧……那,你知道拉……少爷的那位私家侦探去哪里了吗?”
“这我还真不清楚。”
“怪事。”我说。
随后,我想到:“菲尔既然昨天跟我说,‘明天见’,那难道他不是在这里等我?既然不是,又会是在哪里?”
想了半天,我不明白,那也只好朝诺尔兰大学去了。
“喔,先生,你的事情都办完了?”符瑶搓着手手,看着我在她的位子旁边坐了下来。
“啊对。”我看了看四周,班上已经座无虚席。“嗯?我记得之前我好像不坐在这里的?”
“那是因为,我和薇洛卡小姐聊过了,我想让你坐到我旁边,她也同意啦,所以就这么办吧。”
“嗯,倒也挺好的。”我说。“那,我们的新老师在哪里?”
“很快你就会见到了……”符瑶又是一副兴奋样。
“到底什么人让你这么开心?”我不禁问道。
“哦吼吼……他可是个大名人呐,你不可能不知道他的。”
“我还真不知道,说来听听。”
“你见到了就知道了。”
“好吧。”我翻了个白眼,正好这个时候,上课铃也打响了。
“咚!咚!咚!”我看见窗户外面的一座钟塔上,一口大钟正在被人敲得左右摇摆。
“哦,他要来了,要来啦——快看!”
“嗯。”我看向了教室的前门,然后,整个人立刻呆住了。
“哦哦哦哦哦……”全班顿时响起了一阵欢呼声,紧接着,鼓掌的声音也是此起彼伏。
“哇哈哈,果然是他呀,先生!”符瑶点点头。“和这位大师学习的话,冒险家升阶估计也不是什么难事了,嗯嗯,一定是这样的!”
“同学们,早——上好。”教课老师讲他的那顶羽毛宽边帽放在了讲台上。“我想你们也许都听说了,没错,我就是你们的新任班主任兼大半部分学科的教师……”
他回头就在那块石头黑板上,用课桌上的蜡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嗯……”他觉得写的不好看,又用笔点了一下。“这就是我的名字,嗯,你们可以叫我科林先生,或者……唉,就叫科林先生了,没有别的称号,好了,来吧,我们开始今天的第·一·节·课!”
“菲尔·科林……”我动着嘴巴,却感觉发不出声音来。
“很棒的,对吧先生?”符瑶转过头,看着我。“哦,我真是不敢相信,我真的真的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的偶像,居然来这个班上教书啦。”
“靠。”到了这个地步,我才是终于明白了过来。
符瑶之前,好像确实说过,有一个叫菲尔的人,她很崇拜什么的。
所以……就是他?拉曼却的侦探?嗯?
不过,你还真别说,菲尔上课确实是很有一套,之前哪怕是墨桃小姐(应该是邪神才对)来教这个班,也总有几个人走神的——原因无他,她当时讲的那些什么元素理论啦,什么混沌定理啦,感觉统统都是照着教材念的(虽然我也不确定有没有教材这种东西),生硬的很,要不是因为我从来没接触过,有点好奇心在里头,还真不一定听得懂。
那菲尔可就不一样了,他或许就是那种,能够把课堂讲活的高质量老师。
“好了,元素守恒定律其实非——常简单。”他今天好像是第一天上课,连个教鞭都没有,索性直接拔出了他的火枪,往黑板上指去。
“我们都知道,霍泽能量存在于这片大地上的方方面面,而正如同各位在家里做白面包和面一样,水,还有面,都是有一定比例的,超过了这个比例,面包就会变成一坨稀饭,或者硬的像块石砖,而霍泽能量也是同理——来看看这个定律,‘X’代表霍泽能量,也就是水,‘Y’代表面积大小,也就是面,通常以立方米作为单位,水除以面,得出来的面包香不香,就决定了是否发生混沌效应……”
总之,这是我有生以来上过的最为动听的一节课,敢情当年《琵琶行》里的琵琶女弹的也不见得仅仅是“仙乐”,也可能一边弹,一边就和白居易讲上课了。
哇,学习居然头一回这么舒服。我一边想着,一边来到了讲台面前。
“这就是你说的惊喜啊。”我说。
“唉。”上了一节课,菲尔掏出自己的水壶,“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大口,随后念到:“我已三十有六,早年得志,封为大师冒险者,奈何不受朝赏识,在此地猎金探案至今,终成教书先生也。”
他又灌了一口水:“只是无人知晓我来历,错把我当万事精,如今身首异处,万里无门觅知音!”
菲尔看向了我:“沈晨星,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一个人漂泊千里,远离家乡,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虽然过了很多年,但还是始终无法放下家乡的羁绊?”
“很多年倒没有,也就快一个星期吧。”我点点头。“不过,确实,是有这么个感觉。”
“唉!”菲尔摇了摇头。“来吧,沈晨星,我们出去聊,聊聊我们的……事务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