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菲尔，走下了教学塔楼。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我问。
“学院的图书馆。”菲尔说。“那里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我还从来不知道这个学校有什么图书馆。”我说。“不过确实也应该有一个。”
“嗯，就像所有的鸡肉三明治里面都得有干酪切片一样。”
“给我说饿了。”我摸了摸肚子。
“那正好，等下看完了我们就去学院食堂吃饭。”
“呃……也行吧。”
这里的食堂可不像我以前上过学校的那些食堂，嗯……那味道简直可怕的一言难尽。
我们来到了图书馆门口，这栋建筑给我一种西方某个大型博物馆一般的感觉，欧式特有的房屋尖顶，以及宏大但空泛的空间，很符合我对西方建筑的刻板印象。
这里倒是没有什么人看门，只有一个前台位置，而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也是再一次给了我意想不到的一击。
“啊？”我眯起了眼睛。“那是……那是！”
“哦，菲尔先生，早上好。”图书管理员举起手，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尼斯。”
“还有……沈晨星同学。”图书管理员看向了我。“别来无恙啊。”
“丹尼尔？”
“不不不。”丹尼尔举起一根手指，摇了摇。“我叫尼斯，我是这座图书馆的图书管理员，你有什么需要找的书，在这里问我就行了。”
“啊……好吧，尼斯。”
菲尔看了我一眼，笑了起来。
“我需要找一本叫做《米兰的秋天》的书籍。”菲尔说。
“昨天看的那本吗？嗯，它还在原来的位置上。”
“好。”菲尔回过头：“跟我来。”
我跟着菲尔，在那一片片的高大书架中左右穿梭。
这里有种相当……古典的感觉，木质的书架看上去相当有年份了，它们足足有三四米那么高，足以充当一堵墙。这个图书馆的地板上还放置着许多地理测量仪器，有的像是地球仪、六分仪，还有各种标尺和圆规。
走在这期间，我能感受到浓重的学术气息，很多本学院的同学或者是教师，多多少少地都在这里翻阅书籍，这和我原来所就读那所大专的图书馆的样子完全不同，这里更有甚者，还有一个教师带着很多学生在这里轻声教课的情况，在我看来可是绝无仅有的画面。
菲尔很快在一架书籍面前停了下来，抽出来了一本书，我一看，名字正是《米兰的秋天》。
“好了。”他翻开了那本沉重的皮封典籍，在那些已经泛黄的纸页中翻看着。
“呃……”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沈晨星。”菲尔看向了我。“你对薇洛卡究竟是什么人相当好奇，嗯？”
“是了，我非常好奇。”我说。“就像我们常说的一样，‘越是极力掩盖的东西，越令人向往。’关于这件事情，你难道已经有眉目啦？”
“对。”菲尔好像找到了他想要的内容，他讲书本递给我，指着书页上的一处内容。“看看这个，沈晨星。”
我一边看着书上的文字，菲尔就在一边讲：“也许你昨天刚看见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那其实就是龙尾，嗯……以太龙的尾巴，它上面覆盖着的那些发亮的白色鳞片，是最为显眼的特征。”
“果然是龙。”我抬起头，看向菲尔。“但，这就是我不明白的地方了，如果按照一般的生物学角度来看，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生物学？这我倒是没怎么关心过，你还学过生物学？”
“是。”我继续说道。“就，如果不是那种太离谱的说法的话，如果要生出一个又包含人类特征，又具有龙的特质的生命来说的话，额……他或者她的父母，应该得是一条龙+一个人的组合。”
“是了。”菲尔说。“只有通过这种办法，才能生出龙+人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说，龙人？”
“但……”我的脑海里此时闪过了高中生物学的知识，嗯，没错，就是“生殖隔离”。
简单来说，生殖隔离就是，两个不同物种之间产生的交配，所出现两种情况——无法生育后代，或者生育的后代不具备继续生育的能力。
一个很简单的例子，也是书上的原文——马和驴交配后生下来的骡子，不具备继续繁衍后代的能力，只能单身到死，而人与黑猩猩虽然基因相近，却也完全无法进行生育。
不要怪我在这个充满魔力和奇异事件的世界里谈科学，主要是，在这里待了半个多月长的时间了，我总感觉，这个世界虽然看上去魔幻，却也同样遵守着某些科学准则，因此，在对待这些事情的时候，我也总是以科学的角度率先入主分析。
所以，想明白生殖隔离这个说法以后，我开口道：“但是这不可能。”
菲尔点点头。“是的，这不可能。”
“我……我就不说什么，一条龙和一个人，要怎么样生育这种事情了——光想到画面我就觉得可怕，光是我学过的那些理论知识，我就觉得这是无法做到的事情。”
“所以，你继续看看书上是怎么讲的。”菲尔说。“这是一个非常、非常罕见的巧合，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让这一切变得合理。”
我低下头，继续看着书籍，慢慢地，我感觉我又学到某种不得了的知识。
“呃……啊？哦，是……是这样做到的？”我说话的声调在一句话中发生了好几次变化。
“是啊，相当罕见，在看了这本书之前，我都不知道还能有这种玩法。”
“不是，但这也太离谱了。”我又看了一遍，确认没看错。“什么叫做……什么叫……我的天哪，这不是人类的文字了。”
菲尔耸耸肩。“反正，你只需要知道，历史上确实曾经也有过这种事情出现，就好了，有先例在这里，我们至少有一个对照。”
“不是，小说都不带这么写的吧？这本书是小说吗？”
“当然不是，这是正史，记录了一个世纪以前，米兰公会刚刚成立的时候，一直到近年的历史。”菲尔说。“而且，你要说什么小说不这么写，我可以告诉你，以我现在见过的人和事情，比这个离谱的事情，太多了，这种东西在我心中只能排个老五老六吧。”
我摇摇头，合上了书本，但脑海里已经被那段极其炸裂的文字给整迷糊了。
“所以，现在你明白了。”菲尔说。“简单来说，就是男女云雨的时候，男的一方意外被以太龙给……就像书上写的一样，一爪子就给拍成了肉酱，总之就是死了，然后再由龙完成接下来的工作。”
“施加这个叫什么什么的秘术……哦老天爷。”我将手蒙住了眼睛。“好吧，那……呃，薇洛卡，她的父母到底是谁呢？”
“不知道。”菲尔说。“甚至我觉得她自己都不清楚……不过，我倒是可以去问问莫莉——就是米兰公会的主席，你应该很熟悉了。”
“莫莉又知道些什么？”
“她知道的可多了。”菲尔说。“你可能有所不知，有一次我和她聊天，她无意中就说过一句话，说自己曾经带过薇洛卡，相当于保姆一样的职责。”
“啥？她还照顾过薇洛卡？”
“对了。”菲尔从我手中拿过书本，塞回了书架里。“所以我们的下一步，应该就是去找莫莉，问个明白了。”
“唉……这都什么事啊……”
我们离开图书馆之前，丹尼尔叫住了我。
“沈晨星同学。”他说。“我给你打过去的很多通讯都没有人接，也就是说，你还是没有找到充能的方式？”
“啊？”我下意识摸出我的手机，看看电量，发现连手机屏幕都打不开了。“诶……好像是的。”
“如果你有这方面的需要。”丹尼尔说。“到我办公室来。”
……
在学校吃完饭后，我和菲尔来到了米兰。
“唔……”在听完菲尔的陈述以后，莫莉皱起了眉头。
“拜托和我详细说说，这方面的内容。”菲尔说。“这和我们现在调查的东西关联重大，毫不夸张的说，可能影响到整个卡塔斯的局面。”
“……好吧，我们找个时间说这个事情吧。”莫莉说。“你选。”
“星果酒馆。”菲尔挑了挑眉毛。“今天晚上。”
“好吧，我下班了，到时候就会来，但……”莫莉看向了我。“能不能让他回避一下？”
“怎么？我不能知道这个事情？”我问。
“我知道，你在帮菲尔办事。”莫莉叹了口气。“你做的很好，我也很高兴，但是请原谅我，我可是向某个人发过誓的，哪怕没有这一层关系……有些事情，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说的。”
“那行吧。”我说。“我觉得迟早有一天，我会明白的。”
“等你到了像菲尔这个阶级的时候，我确实会考虑告诉你。”莫莉说。“现在，它对你不重要，你做好那些冒险的差事，提升自己就行了，好吗？”
“行，行。”我转过身，靠在了柜台上，想了想：“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这个你应该能回答我。”
“说来听听。”莫莉竖起手臂，靠着头。
“之前，我和薇洛卡，也许并不是薇洛卡，总之，我们两个帮邪神干了一件事情，邪神答应分别给我们一件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的东西，你知道她最关心的东西，是什么吗？”
“你先说说你最关心的东西是什么。”莫莉盯着我。
“他的论文。”菲尔说。“没有这个东西，他后半辈子就完了。”
“是这样的。”我说。
“嗯……既然你这么说了……”莫莉思考了一会儿。“我倒是不明白薇洛卡最想要的是什么，但……有几次我确实听她说过，一个关于诺尔兰公民通行证的事情，她似乎对那个挺上心的。”
“哦？”菲尔像是明白了什么。“那倒是挺符合我的调查结果的。”
“？”我和莫莉同时看向了菲尔，他则是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正方形的硬质卡片，这卡片看上去像是水晶做的，带着一丝透明的色彩。
“这是我在墨桃家里找到的，公民通行证。”他说。“上面就是薇洛卡的名字和信息，以及其他的补充内容，除了墨桃本人的、具有法律效应的签字以外，该有的都有了。”
看着这张通行证，莫莉说：“也许，这孩子想要在诺尔兰深造，所以才想要这个东西吧——它还蛮难搞的。”
“这有什么用呢？”我问。
“这张通行证是专门为那些非诺尔兰人准备的。”菲尔说。“持有此证的人，无论是谁，也将拥有一般诺尔兰公民的权利，包括政治选举、考试晋升等等资格。”
“哦，绿卡。”我想了想，觉得这就是不恰当比喻中，最恰当的了。
“我倒认为，她不是出于深造的目的。”菲尔说。“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今天晚上，我来告诉你薇洛卡最近都发生了些什么。”
“哼，那我倒要好好听一听了。”莫莉抱起胸。“就这件事了吗，菲尔？”
“对。”菲尔站起身，对我说：“走吧。”
离开了公会，我抱怨道：“为什么莫莉不告诉我？”
“可能这件事确实至关重要。”
“那……你听完了以后，能不能告诉我？”
“不行，但你可以猜。”菲尔说。“无论薇洛卡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我想，多少是个大人物，你可以往这方面去发挥你无止境的猜想。”
“所以说你也不打算告诉我。”
“听着，沈晨星。”菲尔耐心地说。“莫莉很少有不愿意让其他人知道的事情，如果有，那它就无比重要，甚至连我听了，都可能恨不得想要忘记，所以……不要当好奇宝宝，都说‘好奇心足以杀死一头大象’，在我调查出个眉目之前，这件事暂时与你无关了。”
“也就是说，我们之后就要开始独自行动了？”
“如果还能牵扯到你身上，我就会再找到你——哦，等一下……不对，我现在还是你们的老师来着。”
“就是啊。”我说。“这总不能就这样算了吧？”
“对了，也就是说我还有个事情。”菲尔说。“我查过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包括昨天的事情也是——我就发现，你在冒险差事这一行，更多靠的是你的智慧来完成任务，而不是技巧和力量。”
“我也觉得，这是我唯一能在这里拿得出手的东西了。”我摊开了双手。“我又不会使枪弄棒，对这里的知识也是一窍不通，其实……我也算是个新手而已。”
“嗯，所以我想，我应该每周抽出点时间来，给你搞搞特训。”菲尔说。“我得向你传授一些……其他冒险家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的生存技巧和战斗技术，这样，你在遇到你的智慧没办法解决的困难局面时，还能拿起武器做抵抗——况且，这对你的晋升也颇有帮助。”
“哦……你真的愿意教我吗？”我开心地说道。“那对我来说，确实是一个好机会。”
“我也是看在你很有潜力的基础上，才打算这么做的。”菲尔说。“而且，我确实也挺想让你负责当我的副手，只是现在的你还需要多加练习，所以我打算把这个过程提前一些。”
“好！”我说。“我肯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
“要的就是这句话，等我有空了，我会派人给你送信过去，到时候按照信上的地址，找我就是了。”
和菲尔告别以后，我拿出了自己口袋里的，已经耗竭电力的手机。
“该去充电了，顺便问问先知几个问题什么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