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怒吼，惊得在场的所有人呼吸一滞。
老修女拉开人群，视野里出现白花花的羸弱身躯和缓慢流淌着的猩红。
瞳孔骤然猛缩，贝蒂丝似乎感觉到什么珍贵的东西被损坏了一样，就像是原本属于天价的收藏品被熊孩子捣蛋打碎，因此而变得一文不值。
“小混蛋！你们都做了些什么！”
老修女赶忙推开身前的所有人，三步跨作两步来到人群的中央。
不断地有鲜红血液从额头上顺着发丝滴下，脸已经被扇得红肿不堪，身上更是遍体鳞伤，甚至找不到一处可以证明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娇嫩肌肤。
好在虽然满身伤痕，不过整个人还是完好无缺的，紧闭双眼只是因为虚弱脱力昏过去了而已。
检查完后，贝蒂丝心底勉强为自己来得及时而庆幸，庆幸没有发生最糟糕的情况。
一直以来，她对这些小娃娃都是没有什么限制的，无论是日常的起居生活还是学习与工作，统统都交由修女院来管教，戒律森严也只是由修女长制定的规矩，用来约束这些小修女们坚守淑女涵养，却没想到她稍微的放松竟会出现这种事。
就差一点点。
也许就会酿成无法挽回的过错。
如果因为这几个混账东西导致她失去了潜在的三百万金币，这种瞬间天堂到地狱的转换，这种天崩地裂的落差，她根本不敢想。
几个可以预见的交易价值加起来也最多不超过两百枚金币的牲畜，居然把欺凌的目标打到了保不齐就是下一个“珍珠人鱼”的天价之宝上，多年的苦心经营和积累，好不容易发现了一条金色锦鲤，险些因此付诸东流，对于贝蒂丝这个对财富极其看重的人来说，无疑会令她血压飙升、心脏碎裂。
修女服下干枯的手指关节被捏得发白，她感觉这次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啪！！”
一记清脆又响亮的耳光。
势大力沉，直接给雪莉尔抽飞起来，翻了半圈倒在地上。
一向表现出慈祥和蔼的贝蒂丝修女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心中的愤怒。尽管这一巴掌用力之大，抽得她手掌生疼，但仍然平息不了她心中怒不可遏的火气。
袖口下的手掌不停地颤抖，贝蒂丝修女已经多少年没动手打过人了，这一耳光倾尽了她所有的力气，胸口的气愤却还是如同石头一般堵在那里，无法平静激动的情绪。
环视了一圈旁边参与霸凌的几个人，贝蒂丝的愠怒更胜，伸出手指着几人。
“你们几个——”
话还未说完，过度的情绪起伏导致一股堵在胸口的气没顺下去，老修女剧烈的咳嗽起来。
“不关我们的事啊，贝蒂丝修女……”
几人早已被老修女怒目圆瞪的恐怖气势吓破了胆，慌张的看向老修女，可怜巴巴的用眼神祈求原谅。
“……请原谅我，贝蒂丝修女。”
雪莉尔从地上爬起来，脸上全然没有了方才的张扬与得意，捂着一边迅速浮肿的脸蛋，眼里噙着泪水，惨兮兮地求饶。
“我也只是按照珐琳修女长的命令，去监督波丽娜有没有在好好工作而已……结果她偷偷跑掉了。这个狡猾的异族人……”
雪莉尔不明白贝蒂丝修女为什么会在这种公众场合突然对她大打出手，没有丝毫的避讳，印象中的贝蒂丝修女从来都是温和亲切的，这一连串谩骂和耳光除了疼痛外还让她感到很是难堪，她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些什么话来解释她刚才的行为。
明明珐琳修女长都对这个异族人拳打脚踢，毫不掩饰厌恶和仇视的动作。
异族人明明就该被杀绝！
大家都讨厌她，我只是稍微给她一点颜色瞧瞧而已。
为什么我就不行？
雪莉尔捂着通红的脸蛋，支支吾吾保持沉默，委屈的几乎要掉眼泪。
“混账！你……咳咳……咳！咳咳……”
老修女的情绪更加激动起来，忍不住地咳。
一个急匆匆的身影忽然挤了过来。
珐琳总算赶到了现场。见状，赶忙上前拍了拍老修女的后背，随后拿出一个水壶递给老修女。在润了两口温茶后，贝蒂丝这才感到胸口稍微通畅了一些。
“你们几个，给我滚过来！”
此刻的珐琳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刚起床就直奔这里而来，还没来得及洗漱和打理，脸上眉毛却是一拧，藏也藏不住的怒气与威严。
她还不是很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大概可以知晓一二，不过仅仅最后听到的那句跟她相关的话，她就已经在心底宣判了这几人的死罪。
畜生东西，竟敢在贝蒂丝修女面前说我的坏话。
找死！
“群体聚众欺凌他人，你们几个触犯了修女院的戒律——”
“珐琳。”
正准备冠冕堂皇地宣判对这几人的审判和惩罚，就被老修女伸手打断了。
“贝蒂丝修女。”
珐琳恭敬地请求指示。
“会出现这种事，修女院有不可推脱的责任，尤其是你，作为修女长，更是责无旁贷。”
“是。”
“我不希望今后还会有诸如此类事情的发生。因此，今天下午主教出席的弥撒你就先不用参加了，由其他修女代替你参加，你好好反思一下。”
“……是。”
最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
由其他修女代替她参加。
等于是把攀上布鲁卡斯主教这棵参天大树的机会拱手让给了别人。
混蛋！
可贝蒂丝修女的话她没办法不听从。
都是这几个畜生干的好事！
让她本有机会攀上枝头变凤凰的，结果现在成了路边的草鸡。
珐琳怒火中烧。
“等、等一下，贝蒂丝修女。”雪莉尔还想为自己狡辩一下。
“波丽娜是异族人，我只是惩罚了她几下而已，她就是个异族人啊！圣经上不是写着异族人需要接受审判赎罪吗？”
至少在她看来，她的所做根本就没有一点错。
众目睽睽之下，雪莉尔三番五次强调波丽娜的异族人身份，贝蒂丝修女依然罔若未闻。
“珐琳。我希望你的惩罚力度可以起到显著的警示作用，否则我会拿到你修女长的身份，具体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清楚。”
“请您放心。保证不会有下一次。”
珐琳早就已经恨得咬牙切齿了。
修女院。
一间宿舍房间内。
莉塔把新换好的床单铺上，再重新铺垫一层白色的被单，接着，把刚清洗干净的身体抱到床上。
满身伤痕的身体就这样呈现在眼前。
雪白的床单和被子上迅速沾染上一片片红色。
黑色的头发配合着过于苍白的脸，更显得弱气妩媚。只不过嘴唇因为干涩而开裂，缺少了一些美感。
莉塔的眼中没有流露出任何感情，只是像机器一样忠实地进行着手上的工作。
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放着的各种各样疗伤药酒中取出两个小瓶子，打开一个，用棉签涂在波丽娜血淋淋的伤口上。
“……呃！”
伤口处传来的火辣辣的刺痛感令波丽娜从昏迷中惊醒。
“啊！”
发现自己现在一丝不挂，波丽娜瞬间羞红了脸，赶紧把身下的被单抓起裹住身体。
她想翻身，但一双并不粗糙却分外有力的手却牢牢地抓住了她的肩膀，使得她不能再动分毫。
这双手简直就像是蒸汽工厂里的铁钳一般，不容她有丝毫的挣扎。
“你要……做什么？”
面对不可反抗的力量，波丽娜顿时有点泄了气，在意识到对方貌似是贝蒂丝修女的侍女后，原本打算质问的气势也消弱了五分。
“帮你消毒伤口。”
“我自己来做就好！”
莉塔的语气很平淡，可波丽娜却愈发的慌乱。
即便是同为女性，她的隐私观念也使得她很抵触被他人看光光的感觉，或许是浑身疮痍的伤痕，又或许是胸前异于常人的醒目特征，再或许是自己发育不良的嶙峋身体，总之她不希望自己的身体以任何情况暴露在其他人的目光之下。
“唔……！”
波丽娜的手死死的抓着床单，伤口上刺骨的疼痛不断侵蚀着大脑，不一会，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每次上药的时候，都是最痛苦的时候，那种活生生把伤口撕开的疼痛，忍不住要呻吟出声。
等到消完了毒，才可以涂抹那些促进伤口愈合的药。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
莉塔起身过去开门。
进来的是贝蒂丝修女。
“看来已经没事了，对吧？”
“外伤有些严重，不过没有伤害到骨头，头上只是擦破了一点头皮，其余的没有什么大碍。”
莉塔说着端了一张椅子，让给贝蒂丝修女坐下。
“贝蒂丝修女。”
波丽娜裹着床单，怯生生地看着走进来的老人。
她根本不知道眼下究竟要发生什么事。
这可是教堂里的大人物，平日里很少见到的。
印象中的贝蒂丝修女很少出现见习修女们面前。
今天却单独地来找到了她。
发生了什么事？
完全是一头雾水。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贝蒂丝修女坐下后，看到波丽娜涂上药膏已经消肿了大半的脸庞，长舒一口气，随即面带微笑。
“放轻松一点，孩子，不用那么拘束。”
“……嗯。”
“把被单脱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