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晨光穿透稀薄的云层，在布鲁卡斯主教的银线刺绣圣袍上投下斑斓光影。他站在格罗镇圣玛格丽特教堂的青铜嵌木大门前，指尖轻轻摩挲着白貂皮圣带上的秘银十字架。晨风送来葡萄藤的清香，混着信徒们身上廉价玫瑰水的味道。
“愿光明护佑你们。”
他扬起精心练习过的四十五度角微笑，目光扫过跪拜的人群。三个正在发育的农家少女跪在最前排，粗麻布裙撑起青涩的曲线。布鲁卡斯主教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圣袍下的绸缎衬衣突然变得燥热。
布道台下的青石砖还凝着晨露，十二根罗马柱上的紫藤在风中簌簌作响。当唱诗班的童声攀上《光明礼赞》的最高音时，布鲁卡斯适时抬起右手，让镶着红宝石的权戒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光芒。
他太熟悉这种时刻——信徒们屏息凝望的瞳孔会微微放大，喉间发出幼兽般的呜咽，就像此刻跪在台阶边的褐发少女。
“迷途的羔羊啊。”
他走下三级石阶，绣金法衣扫过少女颤抖的肩头。冰凉的权戒贴上她发烫的额头，指尖却顺着耳廓滑向脖颈。少女的锁骨处渗出细密汗珠，在晨光中像撒了金粉的珍珠。
“圣火将焚烧一切污秽！”
他的拇指按在少女跳动的脉搏上，想起昨夜那几个被送进他寝室的修女。她腰间系着的银铃随着动作发出细碎的响。
布道词是早就烂熟于心的。布鲁卡斯主教倚在雕着圣徒像的橡木讲经台边，任由晨风掀起烫金圣经的书页。当说到“异族人的血会污染圣泉”时，他的声音突然哽咽，看着前排农妇们跟着抹眼泪，一边声情并茂地进行着演说，一边暗自强扯着愈发控制不住的嘴角。
呵，低贱的蠢货们……
这些愚民永远不会知道，上个月从南境押来的三十个精灵此刻正锁在教堂地窖，今晚就会装上贝蒂丝老修女的货运马车。
这也是他昨晚给贝蒂丝修女回的一个大人情。
对于精于计算的实干型下属，适当的利益划分能够让他们更加忠诚。
他一直都这样认为。
礼拜继续进行着。
阳光偏移到第三根石柱时，布鲁卡斯主教注意到贝蒂丝老修女出现在侧廊阴影里。那个干瘦的老妇人像具裹着白纱的骷髅，浑浊的眼球却闪着精明的光。昨夜她递来账本时，枯枝般的手指划过羊皮纸上的数字：
“北境萨克多商会开价，超过十四周岁且具备社会性的修女，每人根据素质来判断，一百到三百枚金币不等。而您送来的这三十位精灵族，则加价到一人一千枚金路易起，当然，若是能有完整的暗夜精灵血统……”
回忆被突然响起的号哭声打断。一个抱着婴儿的少妇扑倒在法衣下摆，襁褓里传来猫崽似的呜咽。
“求您祝福这孩子...”
女人凌乱的发丝间露出胸前大片白皙肌肤，衣襟间的春色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布鲁卡斯主教的瞳孔不留声色地记录下了这一切。
虽然务农导致有些许风吹日晒，但也算是有些姿色。
“圣主会抚慰所有痛苦，请相信教会。”
他弯腰扶起少妇，圣带末端的银铃铛叮当作响。指尖在婴儿额头画十字时，他刻意加重力道，满意地看着那小块皮肤泛起红痕。
在巡游队伍离开格罗镇前，这个女人必须出现在他的侍寝名单上。至于这个小女娃，或许等小杂种长到能卖出好价钱的年纪……
唱诗班的孩子们开始齐诵《净化祷文》，布鲁卡斯趁机退到玫瑰花窗的阴影里。汗水浸透丝绸衬衣的后背，他想起今晨离开寝室时，那个叫玛德琳的见习修女还在沉睡。她蜜色的长发铺满羽毛枕，手腕上被绸带勒出的红痕像一串珊瑚珠链。贝蒂丝修女可真是贴心，知道如何在猎物身上留下不会触犯戒律的印记。
原本经过一夜的释放，他已经没有那么过于渴望的欲望了，没想到经过这些愚民献出春光后，现在又隐隐有着抬头的趋势。
“主教大人。”
贝蒂丝修女鬼魅般出现在廊柱后，白袍里飘出苦艾与薄荷的味道。她枯瘦的手指递来水晶圣杯，深红酒液里浮着一片月桂叶。
“今天的募捐箱比往常重六成。”
布鲁卡斯主教抿了口掺了香料的葡萄酒，舌尖尝到熟悉的迷迭香气息。他知道这是老修女特制的安神剂，能完美掩盖昨夜放纵后的疲惫。
“地窖的货物处理的如何了？”
“已经全部装好马车了，今晚准时出发。”
“好极了。贝蒂丝修女的办事效果真是令人惊叹，难怪格罗镇在你的带领下会有如此发展。”
“主教大人过赞了。”
“那名疑似异族人的女孩呢？贝蒂丝修女有去确认吗？是否符合北境市场想要的样子。”
布鲁卡斯主教的眼光中放射出贪婪的视线。
“明晚……最迟后天就可以知道了。”
老修女眼中同样溢出着相同的神色。
夜晚。
疾驰的蒸汽马车在北方旷野拖出蛇形尾迹。
一夜一日后。
北境。
萨克多拍卖场的尖顶刺破夜幕，月光在哥特式飞扶壁上流淌成银色血痕。
青铜门上两只交媾的恶魔浮雕突然转动眼珠，机械齿轮在兽口中咔哒作响。
大门打开了。
门缝里探出的机械义肢泛着油光，侍从那张半血肉半金属的脸在瓦斯灯下忽明忽暗。
“圣主在上，您又来送小点心了，今年还没过半，嬷嬷您已经是来第二次了。”
侍从用齿轮咬合的右手掀起老修女的麻布兜帽，液压管发出泄气的嗤笑。
“请您见谅，上批您送来的人族修女们连竞价灯都没亮满五盏，考虑到商会的利益，我们很难为您安排到拍卖场。只能将您送来的货物放到贸易集市上，等待有眼缘的老板挑选。”
侍从微笑的非常职业化，尽管他受过专业训练，但还是难免在言语上挖苦一下这个老妇。
听到两人的对话，大厅里其他的侍从和前来送货与交易的人都不由得发出阵阵嗤笑。
相比较于那些庞然大物般的供货商，这个老女人每次送来的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即使全部卖掉都赚不到什么钱，更何况他们之前可是花了不少力气来宣传，都没法调动情绪和气氛，引得金主竞拍。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没有人愿意做。
贝蒂丝修女从袍中掏出镶着紫水晶的教廷通行证，水晶表面浮动的圣十字纹却让侍从笑得更放肆。他故意用蒸汽驱动的金属手指弹了弹证件，黄铜指甲在紫水晶上刮出刺耳鸣响。
“在北境，圣十字不如异族人的尖耳朵好使。”
侍从的机械眼闪过红光。
“小娃娃，你的上司没教过你不要狗眼看人低吗？至少也要先检查一下我带来的货再评价吧。”
老修女冷哼一声，突然掀开马车油布。
三十具蜷缩的躯体滚落在镶嵌人骨的地砖上，月光穿透穹顶彩色玻璃，在精灵们苍白的尖耳上投下荆棘藤的光斑。侍从喉结处的蒸汽阀喷出滚烫白雾，齿轮义肢突然失控地抽搐起来。
“精、精灵族……”
侍从的机械眼疯狂旋转对焦，液压管爆出几滴黑油溅在精灵的金发上。那些缠绕在精灵颈间的银色藤蔓，正随着月光强弱明灭起伏——这是唯有南境暮色森林高等精灵才会被烙上的禁魔枷锁。
“三十个精灵。”
贝蒂丝修女将契约羊皮纸拍在鉴定台上。
整个大厅的窃窃私语像被镰刀收割的麦浪般骤然止息。
“新鲜货？”
一名红鼻子侍从匆匆上前，一边恭声询问，一边用刚洗净的放大镜检查羊皮纸上的契约鉴定字迹。
“上个月南方森林刚被圣骑士团清洗过...”
他突然瞪大布满血丝的眼睛。
“您是圣骑士团的人！还是说您和圣骑士团有关系？”
红鼻子的惊声尖叫引得二楼包厢的丝绒帘幕晃动起来，贝蒂丝修女看见三根戴着翡翠扳指的手指正在掀起帘角。那是拍卖会主席“夜鸮”莫雷多的标志。
铁笼碰撞声从地面传来。三十个昏迷的精灵少女被铁链串成珍珠项链，她们银发间还沾着晨露，耳尖的奴隶烙印却是八年前的款式。
贝蒂丝抚摸着银杖顶端的紫水晶，没有回答，月光照亮棺内精灵们宛若沉睡的面容。
“货真价实的暮光精灵。”
红鼻子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相互摩擦。
“嗯。”
老修女对着空气轻声道，满意地看着红鼻子的喉结上下滚动，以及刚刚那名早已不知所措呆在一旁的侍从。
“您放心，我们马上为您安排最快的拍卖时间。”
老修女摆了摆手，示意他不急。
“我此次前来的目的不是这个。”
红鼻子显然比刚才那名侍从更懂得职场，不着痕迹地示意旁边人将那名得罪了老修女的侍从拖走。脸色也逐渐由刚才的惊讶转为凝重，目光再次扫向贝蒂丝修女，高傲的脸上，多了几分敬意。
“修女，不，大人，您是打算鉴宝么？”
“我需要最顶级的血脉鉴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