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梦境……我要回去，必须回去……
我僵在原地，脚下踩着的血洼还带着温热的触感，周围横七竖八的尸体睁着空洞的眼睛，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扎得我浑身发颤。恐惧和绝望像潮水般将我淹没，我想跑，双腿却异常沉重，只能死死盯着那些毫无生气的躯体，嘴里不停喃喃着：“回去……我要回去……”
我伸出手，指尖颤抖着去碰离我最近的那具尸体的手臂——冰冷的、僵硬的，皮肤下的血液早已凝固。我多希望这一触能让眼前的一切破碎，能让我从这场噩梦中惊醒，可无论我怎么用力戳、怎么摇晃，尸体依旧静静地躺着，连眼皮都没动一下，仿佛在无声地嘲笑我的徒劳。周围的血色没有褪去，空气中的腥臭味也没有消散，这个充斥着死亡的空间，像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把我死死困在里面。
“你回不去啦。”
一道慵懒又极具诱惑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像毒蛇的信子，轻轻舔过我的后颈，让我浑身汗毛倒竖。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明明是我的音色，却透着一股不属于我的疯狂和冰冷：“看到了吗？这才是真正的你，是你心底藏着的欲望——留在这里吧，再也不用怕虫子，不用怕孤独，只用跟着本能走就好。”
我猛地转过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不远处站着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一样的银白色头发，一样的粉色竖瞳，连校服上的血迹都分毫不差。可她又不一样：她的体态更成熟，肩线更舒展，校服被她穿出了一种野性的张力，指尖泛着诡异的绿色，指甲锋利得像淬了毒的刀，每动一下，都透着一股肆无忌惮的疯狂。她歪着头看我，嘴角勾起的笑容和我梦里那抹狰狞的笑如出一辙，眼神里却满是戏谑，像在看一个自欺欺人的傻子。
“不……这不是我。”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我不会杀人，我只想找到爸爸妈妈，只想活下去……这不是我！”
“还在骗自己吗？”她往前走了两步，身上的血腥味更浓了，那气息里甚至混着一丝变异虫子的腥气，“你刚才撕咬的时候，难道没有觉得痛快吗？那种掌控他人生死、让恐惧围绕着你的感觉——那就是你的本性啊！不要压抑它，凌冰，让它出来，我们就能永远留在这里，再也不用面对外面的废墟和危险了……”
她的话像幽灵一样，在我耳边盘旋不散，每一个字都带着蛊惑的力量，钻进我的脑子里，和我心底那丝残留的杀戮快感交织在一起。我捂住耳朵，拼命摇头，想把这可怕的声音赶走，可它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仿佛要把我的理智彻底碾碎。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突然响起，像玻璃被狠狠砸在地上。眼前的血色瞬间褪去，尸体、血洼、那个疯狂的“我”，全都像被风吹散的雾气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猛地睁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着，额头上全是冷汗，呼吸急促得像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我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自己的头发——柔软的、顺滑的，是熟悉的黑色，不是梦里的银白色。再看指尖，圆润的、干净的，没有沾血，也没有变得锋利。心脏渐渐平复下来，我长长舒了口气，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还好，只是一场梦，一场太过真实的噩梦。
我缓缓抬起头，车厢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左侧的两个座位上，坐着两个年轻的女人，她们靠在椅背上，双眼紧闭，眉头微微蹙着，显然还沉浸在各自的梦境里，呼吸均匀而平缓。
再往前看，驾驶座上的男人握着方向盘，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侧脸的轮廓在窗外雨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晰。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位中年妇女，身材略显臃肿，肩膀上搭着一条灰色的围巾，正低头用布擦拭着一把匕首，动作娴熟而认真。
“睡醒了？”驾驶座上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侧过头冲我笑了笑，声音温和，“快到广播大厦了，你收拾一下东西，等会儿我们就进去。你的武器在后备箱，是把轻便的短刀，记住，跟在队伍最后面，不用冲上前，负责处理伤员的简单包扎就好。”
“嗯……”我轻轻点头，声音还有些沙哑。可不知为何，一股莫名的慌张感突然涌上心头，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我的心脏。为什么要让我负责伤员？是觉得我没用吗？还是……等会儿会有危险？无数个念头在脑子里打转，让我坐立难安。
就在这时，王林的脸突然浮现在我眼前——他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说话时总是皱着眉，却在我害怕时，悄悄把装着压缩饼干的袋子塞到我手里。那个男人，身上有种让人安心的坚毅，明明对我充满怀疑，却还是把我带回了队伍……他现在在哪里？是在前面探路吗？
我把目光投向窗外，心情瞬间沉了下去。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细密的雨丝像无数根银线，织成一张灰蒙蒙的网，将外面的世界笼罩其中。雨水打在残破的楼体上、断裂的钢筋上、堆积的碎石上，溅起一朵朵细小的水花，然后顺着废墟的缝隙流下去，在地面汇成一道道浑浊的小溪。
曾经繁华的街道，如今只剩下满目疮痍；曾经高耸的建筑，如今只剩半截歪斜的骨架；曾经热闹的人群，如今只剩散落的遗物和凝固的血迹。望着这破败的景象，我不禁皱紧了眉头——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这样？那些变异的虫子、诡异的孢子、消失的人口……人类的文明，真的要走到尽头了吗？
还有，我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呜呜
(已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