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时，混杂着皂角香与旧布料气息的风先扑了过来——这是避难所最大的服装店，货架是用废弃钢筋焊的，层层叠叠堆着从灾区搜集来的衣物：磨损的牛仔裤裤脚还带着泥点印，褪色的格子衬衫领口磨出了毛边，几件缝补整齐的毛衣上，还能看到原主人绣的小图案。只有角落的矮架上，摆着几件避难所自产的灰布衫，布料粗糙、款式呆板，像堆没生气的石块。
“哇塞，这件裙子好漂亮！”我踮脚扯下挂在最高处的白裙，指尖触到布料的瞬间就软了心——是洗得微微发透的棉麻，带着自然的肌理感，像揉过的云。圆领刚好卡在锁骨窝，领口滚着一圈极细的米白蕾丝；袖口绣着淡蓝色的碎雏菊，针脚不算工整，却透着股笨拙的温柔；裙摆长及脚踝，侧边有道隐形的开叉，走动时能悄悄露出一点纤细的小腿。我又抓过架上一件浅粉针织开衫，软糯得像棉花糖，搭在白裙上比了比，眼睛亮起来：“这一套也好好看！”
店主阿姨笑着挥挥手：“试衣间在前面，布帘子拉上就行！”
帆布帘子“哗啦”一声合拢，我快速换下身上的作战服，指尖捏着白裙的领口往头上套——棉麻贴着皮肤凉丝丝的，顺着肩线滑下来，刚好裹住身体。腰间的细带轻轻一系，瞬间勒出柔和的腰线，裙摆垂在腿边，走动时像流水般晃荡，开叉处偶尔露出的小腿线条干净流畅。再穿上粉开衫，袖子挽到小臂，露出腕骨处淡青色的血管，整个人都浸在温柔的粉白里。
我转身看向试衣间墙上那面碎镜片拼的镜子——镜中的女孩长头发垂到胸口，白裙的圆领显露出修长的脖颈，裙摆随风晃了晃，露出一点脚踝上淡粉色的小疤痕。以前总穿着作战服、蹬着马丁靴，像个战士，可此刻穿着裙子，连眼神都软了下来，眼底映着镜片的碎光，竟有了点未经世事的娇憨。
我忍不住转了个圈，裙摆扬起一个浅弧，粉开衫的衣角也跟着飘起来。镜中的身影轻轻晃动，棉麻的白、柔粉的针织，混着身后货架上旧衣物的气息....
“真好看啊……”我对着镜子小声说，指尖轻轻摸过袖口的雏菊，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抱着叠好的白裙和开衫走出服装店时，阳光已经斜斜地挂在天上，把空气晒得暖融融的。我把新衣服小心叠进帆布包里，指尖还残留着棉麻的柔软触感，心里像揣了颗裹着糖的小石子，又甜又沉——满脑子都是晚上要和王林去吃“好东西”的事。
回到宿舍，我把裙子挂在床头最显眼的地方，反复确认了好几遍：领口的蕾丝没勾丝，袖口的雏菊没掉线，裙摆的开叉也好好的。然后开始对着那面碎镜片琢磨：头发要不要扎起来？可王林说过我散着长发好看；要不要擦点什么？避难所里只有甘油，抹在脸上有点黏……最后还是决定就保持原样，只是把指甲缝里的灰洗得干干净净，连马丁靴都用布擦了一遍。
终于熬到傍晚，我提前半小时就换好了衣服。白裙贴在身上，粉开衫搭在臂弯，站在镜子前深吸一口气——镜中的女孩脸色不再苍白，反而因为紧张有点泛红。
七点还差五分，我快步走向西区的铁门。远远就看见王林靠在铁门上，穿着那件黑色夹克，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看来，眼睛亮了亮：“今天很漂亮。”
我的脸一下子烧起来，攥着开衫衣角小声说：“我们要去哪里啊？”
他笑着伸手，“跟我来。”
我们沿着避难所外围的通道走，越走越安静，后来上了城墙，接着夕阳，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方盒子，突然半跪到地上。
“凌冰，我喜欢你，嫁给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