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索西娅选的这一身衣服，上身是一件紧身包臀毛衣，很好的勾勒出了索西娅窈窕有致的身躯，同时也很方便索西娅的行动。外面套了一件白色风衣，衣帽用扣子折叠，解开扣子时帽子会变的很宽大，几乎可以盖住半张脸——很明显这是为索西娅龙角显形时设计的。下身则是简单套了一双过膝长筒袜，脚下穿了一双平底的长筒靴，飒气十足。
“嗯，不错，真不错。我一老早就觉得你这么棒的身材，简直就是天生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的那种。”柯琳娜凑上去左看看右看看，对自己的设计很满意。
不过柯琳娜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身材数据的？不然这身衣服真是…合身的难以解释。肯定有隐情。风衣衣摆下晃动不安的小尾巴出卖了索西娅此刻有点赧然的状态，毕竟这怎么看也不像是可以直接询问的问题。“嗯…谢谢了。”索西娅最后有点别扭的道谢。
索西娅的这些小动作被柯琳娜尽收眼底，但她自然不会拆穿，也不会告诉她答案——这可是她引以为傲的“小心机”哦。她很喜欢看到索西娅像现在这样有情绪波动的样子，显得颇为有趣而生动。她其实并不很喜欢她那种面无表情仿佛对一切丧失兴趣与五感的样子，好像养了一个死士在身边，一点意思都没有。
“我的爱宠总得在生活物质上跟上来才是，不然显得我多没排面啊，是吧。”柯琳娜把剩下的衣服也折叠好收纳在一边，“这些你自己记得收好哦。”
在几日行程后，车轮下的路已经由荒草丛生的原野变为了平坦宽阔，有明显修整痕迹的人类开辟出来的道路。有时甚至可以遇到其他的车队。只是柯琳娜这次出行，除了索西娅没有带其他人，拉车的马也用的是被血族秘术炼制的马，通体暗红，不知疲倦，无需休息，无需进食。这是很明显的血族造物，所以路上遇上的车队都避而远之。
柯琳娜倒也不在乎别人的目光，或者说她就是要告诉商会，自己来了。在渐渐能看到人类的城市时，她甚至干脆就盘坐在了马车顶上。
此时日暮将歇，苍空还未完全沉入黑夜，呈现出一种幽邃的青蓝，看着看着仿佛要将人拖入其中。远处人类的城市里灯光星星点点，如同洒落的黄豆，幽幽莹莹，显得静谧而美好。柯琳娜望向远处，那是人类的夜与城。暗红的眼眸里似乎也染上几分沉静。
此时索西娅正站在她身后，晚风鼓动着她的衣角。
“你也来啦？你是在担心什么吗？”柯琳娜问。
“这样，不安全。”索西娅说。
“没事的，坐吧。独自前往人类的地界这种事情，我也不是第一次干了，更何况这次我身边还有你在，别紧张，别失了风度。人类似乎很看重这个。”
“好。”索西娅说着也干脆坐下。
“看看这座城，按照人类的话来说，它只是一座边陲小城。但你看它，也是那么宏伟，庄严，好像沉睡的巨人。”
“你很…羡慕吗？但我得提一嘴，事实上，这里作为人界与魔界接壤的城，它不会是小城，它是军事重镇才对。”
“嗯，受教了。我在书中看到说，人类城市的首都只会更加恢弘气派，甚至会有近百米高的石像；他们的宫殿会有遮天蔽日的穹顶；甚至东方皇帝的一座行宫，就有半个赞帕戴尔那么大。”
“人类的历史更为悠久。我们这些种族或许比人类兴起的早，但我们的文明与历史，比人类要晚的多。就比如我们龙族，作为平均寿命八百年起步的种族，连人类学者都承认我们在大陆的出现与制霸比人类早得多。但直到两千年前被赶出人界逼到魔界后才开始学习人类建立社会，兴起属于龙族的文明，而在此之前人类已与龙族抗争不知道几个两千年。”
“听上去你并不讨厌人类？就我所知，很多自恃傲慢的魔界人可不会去认真学习历史这种东西。”
“不会。我的父亲告诉过我，要想战胜敌人，首先要尊重敌人。所以我有认真学习过人类的历史，科学，艺术等等，就像一位人类的贵族之子那样。”
“你把人类视作敌人啊。”
“曾经是如此。不过即使现在没有这一说法，人类也依旧值得我尊重。”
“是吧，那挺巧的嘛，我也不讨厌人类。相反，我很佩服他们，他们平均寿命不过数十年，却兴起了如此规模宏大的文明，甚至连精灵族、天使、矮人族、海神族等等，他们都得和人类坐在一张桌子上说话，谈判。”
“嗯…那你会想要兴建血族的城市也是因为这个？”
“不完全吧……”应和着远方的烛火，一切在夜色中都仿佛变的温婉。这种时候向来都是吐露心声的好氛围。即使对于血族这种于夜晚活动的存在来说也是一样。
“我父皇喜欢四处征战掠夺，抢来的东西中，那些不能拿来炫耀的就全丢仓库里，仓库堆不下才让人分类整理。就这样我们血族的书库里多了很多人类的书籍。我那会儿就很喜欢看人类的故事，诗文。那是血族奢求不了的东西，也创造不出来的东西。毕竟血族长期游走于生死，就连住处也是死者的骨血加上血族的秘术制成。骨血会腐朽，房子就会朽坏，还必须不断补充新的死者。哪里死人多就迁到那里。人类的游牧民族听说过吧，我们血族也是游牧民族。不过人家追的是水草与温暖，我们追的是死亡与战争。”柯琳娜低声说着，她的话绕过索西娅身边，而后散在晚风里。
不知怎的，索西娅从她的话语中听出如丝如缕的悲伤，就像她之前向她介绍赞帕戴尔时也是如此。柯琳娜尽管个子不高，但她的声音不软不萌，反而总是带着一丝锐利的感觉。此刻随着她低若轻吟的讲述，如同一曲洞箫，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而我那会儿就常常在想象人类的生活。他们的诗文里有天地万象，万类霜天；有繁花胜景，四时气节。他们看到一潭碧波能够写出“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这样的诗文，而我们血族则会想，这里不适合作战，湖水会稀释鲜血，减弱血族的优势。战争与死亡抹消的不仅仅是生命，更是我们整个血族的活力与创造力。血族自诞生起就要生活在杀戮与鲜血里，但一切是否本该如此呢？你觉得呢，索西娅。”
“我给不了你答案。但是时间可以。把你要做的事情去做完，你就可以得到答案。否则你只能把遗憾带进失去意义的鲜血里。”索西娅说着，偏头看向柯琳娜。但她没能等来柯琳娜的目光，她逃避了索西娅的注视。
顿了顿，她才等到柯琳娜干巴巴的声音：“啊呀，什么时候…连你也看出来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