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中，瑞恩看着呆愣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的柯琳娜，笑了笑，“呵呵，也不过如此。”伸出手，手心里涌出滚滚黑雾。
就在打算出手时，瑞恩莫名顿了顿，莫名地有个声音在阻止他——好像是他自己的声音在阻止他。
突然一股重压从天而降，瑞恩猝然被轰击在地，一瞬间，他只感觉自己五脏六腑好像都搅成了一团。大脑也变得一片混沌，有许多声音在其中交织，好像是自己的声音，又好像不是。
索西娅从天而降，狠狠踩在了瑞恩身上，瑞恩身下轰然出现一个坑。
索西娅从容地站起身子，挪开脚，随后抬腿，一脚将瑞恩像踢球一样踢了出去，倒飞出去的瑞恩砸在了远处的城墙上。
索西娅的目光并没有在瑞恩身上过多停留，她快步走到柯琳娜身边，一手轻轻合上她的双眼，一手咬破手指，用流血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眼睑，轻声道：“是此世无上的意志，指引你灵魂的归途，致尔等耳清目明。”
柯琳娜很快清醒过来，身形摇晃，但是被索西娅扶住了双肩。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冰冷的面具，不经隐藏的，高傲的龙角。柯琳娜知道，索西娅又一次帮助了自己，摆脱幻象。
她刚想说什么，就见索西娅抬起手，手指轻轻点在她唇上，微微摇了摇头。
这里还有外人呢。
柯琳娜会意不再出声。
索西娅转身看向瑞恩，现在她很确定，瑞恩已经被邪魔侵染了。不过来自血族纯正而高贵的血脉拖延住了邪魔侵蚀的脚步，不然他早就该是一具邪魔的傀儡了。
看到索西娅不加隐藏的龙角，瑞恩捂住脸发笑：“哈哈，我就知道，跟龙族混到一起了是吗？没用的，没用的！没有谁能逃掉，没有人，不会有人能逃过，祂的恩典！”
这一刻，瑞恩再次感觉自己不像自己了，他就像一个第三者，看着自己的身体按照“别人的”意志行事，说话，像个疯子一样，好一会儿，他才重新夺回自己的身体，扶着城墙剧烈喘息。
索西娅向柯琳娜伸出手，掌心朝上。柯琳娜立刻默契会意，用血凝成一把长枪递到索西娅手上。索西娅接过长枪，用手捻了捻枪尖，一抹异样的鲜红出现在其上。
“再会了，二位，恭候祂的到来吧！我会在另一个世界的大门，等着你们！”说着瑞恩一手按在了城墙上，墙面被一片漆黑吞没，瑞恩的身体渐渐融入这片漆黑之中。
索西娅狠狠掷出长枪，长枪呼啸飞出，最后确实慢了一点，钉在了城墙上，没入半个枪尖，枪尾一边晃着一边嗡嗡作响。
重归寂静。
“那个，我是不是...又拖后腿了？”柯琳娜有些难为情地小声道。
“怎么会呢？你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优秀血皇了，我教你的，你都很好地运用到了实战中，很不错。”索西娅回过头，语气轻柔似水，让人很难把她和地上的大坑，和钉在城墙上的长枪联系起来。
“可是，可是我还是会依赖你的帮助，才...才能...”
“邪魔诡异的手段层出不穷，这不怪你。没事的，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
简单的话语，极致的“破防”。
柯琳娜心里一阵波澜。她从小没有母亲，父亲是个战争狂人，也没管过她，她的实力也是几个兄弟姐妹中最弱小的一个，哪怕是父亲手下的臣子都可以给她甩脸色。
生活在这种环境里，没有人教她怎么说，怎么做，更不必说给她鼓励什么的；去碰壁、受伤，随后默默找个无人的角落自己舔砥伤口，随后继续摸黑抓瞎般面对生活，也是常有的事情。
她早已对此麻木，她的眼泪不值钱，无人在乎。
就像五年前那次比试，被索西娅摁着揍了一顿后，她得到的是父亲失望的眼光，兄弟的嘲笑。她当即破大防，瑞恩和格内夫笑话她就算了，她不明白，父亲没有管过她，没有教过她什么，又为何对她保有期待？擅自期待而后理所应当的失望吗？这算什么？
这么多往事在此刻莫名上涌，明明柯琳娜已经几乎把这些记忆深深埋进记忆的最深处——她此刻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没有想到，这么久了，她得到的鼓励与认可，却是从索西娅这个异族这里，一个明明没有利害关系，却偏偏一直在帮助她的人。
温柔的鼓励，无私的帮助。
柯琳娜曾求而不得的东西，此刻真真切切来到自己面前。她甚至一度怀疑，是否是她生来就不配享有这些？以至于现在她是那么手足无措，她鼻尖有些发酸，眼眶也有点发红。不过此刻皓月当空，只凭月光应该看不出来吧...柯琳娜有些凌乱地想到。
手足无措的结果就是，有些事会后知后觉——柯琳娜后知后觉地发现，往事不堪的回忆涌上后，汹涌的情绪支配了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柯琳娜就向前一步，扯了扯索西娅的衣角，随后张开双臂，一把抱了上去。
索西娅感到自己衣角被拉扯了一下，微微倾身，随后就被柯琳娜一把抱了个满怀。她有点错愕，但很快想起柯琳娜稍微提过两嘴的童年，她那略显弱气与活泼的“保护色”，心里就隐隐猜到了些什么。无声了然的她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悄悄地稍微屈膝，双手环抱在柯琳娜背后，轻轻抚了抚她银色的长发。
“谢...谢谢你...”索西娅耳边，传来柯琳娜的声音，是有些发颤的声音。随后自己怀里那么大一只柯琳娜忽然消失，一只小小的蝙蝠从她身下窜出，快速飞向远处的皇宫，宛如逃命一般扑棱着双翅。
啊呀，看来是反应过来了，害羞了...明明是自己抱上来的。
索西娅原地滞留，或说是愣神了许久。这对于她这种时间宝贵的人来说，很是难得。她在思考柯琳娜对于她到底是什么态度呢？她当初为什么要留下自己，而后又不加任何限制呢？
罕见的是，她得不到答案——或者说她得不到确凿的结论。
无妨，这种问题，很适合交给时间。索西娅默默想到。回想起来，方才拥抱时，她是否也有片刻慌乱无措，心跳加快呢？
轻抚上自己胸口——这个问题，她同样得不到确切的结论，更遑论追究原因了。
只不过呢，今晚的月色，是如此皎洁。
